如果不能抓住這次機會建立自己的技術標準、自己的工藝流程,那麼在之後,再想要替換,那純粹就是癡人說夢。
要不然怎麼說,大多數的大工程基建項目,最難做的就是“搬遷”呢?
要搬走彆人的設備、彆人的技術,再替換成自己的,難度不隻是雙倍,甚至有可能是三倍、四倍。
所以,合作關係一旦固化,幾乎沒有人會選擇替代。
一切都完了。
他不是沒有努力過,甚至他嘗試過攔住對方的主負責人張曙光,在他的麵前下跪。
當時的他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可笑的小醜,一天前還趾高氣昂,後一天就卑微到了塵埃裡。
可是,人家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人家留下的隻有一句話:
“如果想要改變現狀,讓你們的領導去南京紀念館麵前跪下,或許會有用。”
有那麼一瞬間,和田英鬆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甚至,他也真的動了去“勸一勸”的念頭。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可笑。
說到底,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商人而已。
一個商人能有什麼話語權啊?
又不是隔壁家的那種財閥。
還想著去挽回局麵?
彆鬨了。
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去謝罪吧。
士下座肯定是不夠了,搞不好,那些大人們真的會讓自己自裁的
想到這裡,和田英鬆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確認那裡仍然如往常一樣鬆弛且光滑之後,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
他可不想死,尤其是不想死在這裡。
回到辦公室,他的助理早就已經等待多時,看到他走進來,助理連忙站起身,想要開口,卻最終沒有說話。
“武田桑,坐下吧。”
武田乖巧地坐下,隨後遞上一疊資料說道:
“這些是總部那邊發過來的問詢函件,言辭都很.激烈。”
“我想,您應該抽時間回複一下,以正式的口吻,解釋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
“我們都知道,這次的投標之所以失利,其實跟我們自己沒有太大的關係。”
“對方應該是已經蓄謀已久了,他們從來都沒想過要用我們。”
“不,他們是考慮過的。”
和田英鬆搖頭回答道。
“如果不打算用我們,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會讓我們進入投標。”
“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讓他們擁有了更多的底牌。”
“這張底牌帶來的利益,已經超過與我們合作可能帶來的利益了,所以他們才會表現得如此堅決。”
“這仍然是我們的失誤,這麼重要的信息,我們居然都沒有獲取到.”
“可到底是什麼呢?”
武田疑惑地問道。
“技術,隻能是技術。”
“我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我想不明白,他們的技術從哪裡來?那一條實驗性質客運專線?”
“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們應該在前期對那一條專線投入更高的關注的。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和田英鬆長歎了一口氣,靠倒在了椅子上。
沉默良久之後,他開口問道:
“機票定好了嗎?”
“定好了,明天上午的飛機。”
“但是,我們真的不再努力一下了嗎?”
武田試探著問道。
“努力?還要怎麼努力?”
“我們哪裡還有機會,如果他們真的掌握了技術,那我們的入口就已經被徹底堵死了.就算白送給他們,他們都不一定會要。”
“-——好吧,這話說的有點大了。”
“我想,白送的話,他們還是會.”
和田英鬆突然愣在了原地。
白送.
而武田也反應過來,他跟和田英鬆對視一眼,突然猛地坐直了身子。
沒錯,白送!
對方之所以那麼強硬地排除掉了川崎重工,有90%的可能是因為實現了技術上的突破。
既然這樣,無論是在與川崎重工、還是與西門子、阿爾斯通、龐巴迪的談判中,他們都一定會拚命壓低價格。
那麼問題來了,價格會壓到多低?!
答案很簡單,壓低到成本價,甚至壓低到成本價之下!
作為一個縱橫商場多年的老手,和田英鬆敏銳地意識到,事情的性質已經變了!
雖然仍然是同一個項目、同一場投標,但華夏的目的已經徹底改變!
他們不要技術了!
他們隻是需要一個“執行者”!
既然是這樣,那對於己方來說,通過技術去大賺一筆的方案,就應該徹底拋棄。
老老實實做一個施工方,或者用他們的話說,做一個包工頭,才是出路!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包工頭的.要去搶!
和田英鬆的神色陡然激動起來,他來不及多想,立刻對著武田大聲開口說道:
“給我接通總部!”
“我們的策略變了!我們還能賺錢!”
“這將是一場豪賭.我們不一定要立刻賺到錢!”
“隻要打敗西門子和阿爾斯通,就是勝利!”
兩天之後,某一家酒店的會議室裡,高鐵項目的第三輪談判拉開帷幕。
讓所有人不敢相信的是,原本已經被踢出局的川崎重工,居然再一次出現在了會場裡。
他們的商務代表,和田英鬆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似乎之前的失利和挫敗,沒有對他造出任何影響。
阿爾斯通和西門子的代表無比疑惑,他們看不懂這是什麼情況。
但他們隱約都能感覺到,有些事情,似乎不一樣了。
這次的投標,也許不會順利。
他們不知道的是,今天的這場會議,也許將徹底改變整個世界鐵路技術分布的格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