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用什麽理由放你進去?”傅永寧看著顯得更加蒼老的馬炳師,他頭發有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慘白,但杵著拐杖,屹立不倒的模樣,還能讓他回想起曾經的日子。
“身後的都是曾經的軍人,誌願者,平民百姓。”馬炳師雲淡風輕地說道,“他們心係家園,聽聞沿江城被毀的消息,前來幫助。”
“那你呢?”任建國長歎一聲,詢問道。
“我是這次災難的始作俑者,我願意接受審判。”馬炳師說道,“判處我死刑的時候,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馬炳師是個十惡不赦,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聖臨區,而殺死了普通民眾的罪犯。”
“好一招妙棋啊……”傅永寧感覺到血管再度疼痛起來,他自然是可以將馬炳師以及在這裏等待著的人驅趕出去,但冰始覺若是被迫離開沿江城,城市的建設隻能由機器人進行。人們隻能窩縮在
這不是上麵希望看到的。而並非來自內部,而來自野餐區的機器人技術會如蝗蟲一樣占據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飲鴆止渴一樣讓人沉迷。誠然,城市的恢複隻需要短短的幾個星期就能完成。
可嚐到了機器人味道的人們,將會麵臨無事可做的失業潮。
但如果拒絕,這些幾十萬,幾百萬看似溫和的良民,就會在未來的幾個月內成為騷擾的流寇,讓這個城市的建設更加不得安生。建造得花費漫長的歲月,但隻要有一個力氣足夠大的人,就足以毀壞這裏的基礎了。
“讓他進來嗎?”在冰始覺的協助下,傅永寧和任建國在交談。
“……不得不進來。”傅永寧看著在淡綠色的風中,那浩浩蕩蕩的,身體已經變異的平民已經很難站住身體,他們大多數人都互相依靠,雙眸中滿是疲倦的神色。對於已經將近六十歲的他來說,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曾經的普通人。說不定過去還一起奮鬥過,一起為了這個城市而付出了心血。
“進來吧。”任建國開口說道,一旁駐紮的士兵也終於不用緊繃神經,因為他們接受的教育中也談及,這些在野餐區晃蕩的流寇,或者是看似野獸一樣的生命並非是惡魔,而是和他們一樣的人,隻不過被感染後無奈地居住在城市之外。
此話一出,軍人們也往後退步,任建國和傅永寧也往後退去。身上厚重的防護服的摩擦聲讓遠方的那些人們眼中燃燒著希望的火光。看到這一幕的馬炳師,指關節也因為用力而開始發白。
“走吧……回家。”馬炳師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但作為帶頭人,他邁出了堅定的一步,正如同他當時帶著那些人離開沿江城那般堅定,堅定他們會給沿江城帶來新的發展,也帶著凝望沿江城覆蓋那五彩的光斑時的迷茫。
千千萬萬的人邁步的聲音越來越靠近沿江城,眾人的呼吸凝聚在一起如凶猛的野獸,那喜極而泣的聲音則如同某條長龍發出的嗚咽。越靠近那十幾年才第一次敞開的龐大城門,人們的腳步也愈發的迫切。
從原本和馬炳師保持一段距離,現在已近緊隨在他的身後,連軍人也在人潮之中被迫分成兩部分,隻能駐守在門的兩側。
作為擁有神念的冰始覺,他能夠毫不費力地捕捉到人們心中的激動和喜悅,以及他們在經過自己身旁時的一絲畏懼和敬重。年紀大的人是畏懼,而中年男女見到自己後會默默拉開距離,至於在野餐區出生的孩子們,他們則是會停下腳步,雙手做出交叉的手勢,隨後鞠躬。
如此的畫麵讓冰始覺皺起了眉頭,唯一的可能性是他們在野餐區生活的時間太久,已經逐漸形成了對於能力者的一種尊重。
身體異變越多的,對於冰始覺行李的情況,也就更加頻繁。
“野餐區……”冰始覺眺望著遠方,“……把人變成了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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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不完全統計,這一次到來的人數將近50萬人,隨後還有陸陸續續的野餐區居民到來,傅永寧和任建國在討論一番,也請示了上麵的意見後,繼續接納這些到來的人。並開始講這裏作為和野餐區的人共同居住的一個嚐試。
普通的居民現如今都在地下,為了避免動亂,也為了能夠儘可能發揮每一個人的力量,地下城的擴建行動開始。機器人也不得不在地下開始使用。一些地下的勘測,以及操控挖掘工具的任務就交給了他們。
而在城市之中,那些野餐區生活了十幾年的人們回到自己的家時,發現早已物是人非。雖然城市內的居民並不多,一些地方因為住房分配,讓人們擁有完善的住房,占據了他們的房子。對此,任建國和傅永寧也在聯係原本城市的市長,以及相應的管理人員,正在對接此時的處理辦法。
將頭疼和瑣碎的民生問題拋給負責人後,他們真正頭疼的問題是到來人員的篩選,以及到底應該派出多少軍人負責安保。因為在野餐區能夠活下來的人,基本上都是或多或少有能力的,這些人一旦對此表示不滿後,那騷動可不是普通的武裝能夠鎮壓的。
幸運,也讓兩人有些膈應的是,他們擔心的這個問題並沒有發生。馬炳師帶來的隊伍之中,原本就有著許多來自軍方的人,雖然身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他們在野餐區依然堅守著崗位,在進入城市後,也是以三個人為一個小組,負責三百多個人的安全。
也因此,傅永寧和任建國得以窺見野餐區生活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