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時聞才有心情坐在乾草堆裏,掏出手機查看了一下天氣預報。現在是紅色暴風雪預警,官方發了好幾條短信,提示不要外出,現在外出,容易遇上生命危險。時聞挨著燕克行:“不知道為什麽,一感覺到你在這裏,我就安心了許多。”燕克行攬著他的肩膀:“有同伴的時候總是令人安心。”時聞:“這裏的暴風雪多嗎?就以前的時候。”“不多,不過有時候會降低到零下四五十攝氏度,如果在外麵遇到這種天氣,將會有生命危險。”燕克行聲音低沉地說道,“在這種天氣中,最好嚴格遵循有關部門的建議,居家不要外出。”時聞聽著畜棚外麵呼呼的風聲:“這種天氣,就算想外出都會被風吹回來。”兩人挨著,時聞聽著外麵呼呼的風聲和牲畜的動靜,沒了睡意:“你在這裏遇到過最厲害的暴風雪是什麽樣的?”“這裏?”燕克行想了一下,“那就得追溯到幾百年前了,‘雪花大如席’還真不是文學描寫。當時有個小冰期,氣溫比現在還要低。”時聞難以想象幾百年前的樣子:“當時你一個人嗎?有沒有和同伴在一起?”燕克行:“沒有。當時我在這片轉悠,暴風雪來了,隻能找個避風的山洞,點起火堆慢慢熬。”時聞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雙手抱住他,給了他一個有力的擁抱:“辛苦了。”燕克行張開手,回抱他:“還好,熬過去了也不覺得有什麽。現在我有同伴了。”兩人靠在一起,在這個寒風呼嘯的雪夜裏,兩顆心跳動的頻率似乎能重疊在一起。抱了一會兒,燕克行看向外麵:“人類還好,野生動物現在恐怕不容易度過這個寒冬。”時聞想象了一下野生動物在空曠無依的野外,擠在一起取暖的樣子,心裏也覺得難受:“等天亮了,暴風雪要是小點,我們出去看看吧?”燕克行:“好。我們一起去。”第59章 時聞和燕克行在畜棚裏坐了一會。牲畜們可能聞到了主人的氣息,也可能對外界的呼呼風聲漸漸習慣了,便重新入睡。狗子們也在時聞他們腳下睡著了。時聞蹲下來摸了摸黑娃的大腦袋,小聲說道:“你們在這裏看著,我們先回去睡覺了啊。”黑娃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時聞,鼻子裏發出濕潤的小鼻音。時聞又摸了摸它的腦袋,跟燕克行推開畜棚的外大門往正院走。雪已經停了下來,天氣卻更冷了,雪被卷起來,吹得到處都是,手電筒照過去,像煙一樣打著旋兒紛飛。時聞沒什麽心思看雪後的庭院,拉著燕克行就往家裏跑。直到跑回了家,時聞吸吸鼻子,才發現有點感冒的跡象。燕克行推他:“喝杯熱水,趕緊去睡覺。”“我洗個澡。”時聞感覺衣服有點沾到畜棚的味道了,不再洗個澡總覺得不自在。燕克行:“那就快些,不要著涼。”時聞去快速洗了個熱水澡,重新鑽進被窩裏,蓋上被子,聽著外麵的風聲,感覺圓滿了。第二天早上,時聞根據生物鍾,按照平時的時間醒來。淩晨的時候外麵應該又下過雪,他出門的時候,腳踩在雪地上,直接埋到了小腿。他隻得後退一步,回來換了雙長靴。燕克行也起來了,穿著長靴,跟他一起出去乾活。兩人忙碌地清理院子,做早餐,給聰崽,兩隻虎崽和狗子們放糧。天這麽冷,狗子們還是堅持過來吃飯。雪屑堆積在狗子們身上,讓它們變得毛茸茸,胖乎乎,它們咧著嘴的熱情樣子,讓陰沉沉的天空都亮了些。時聞給它們做了以牛肉為主的狗飯,挨個摸了摸:“趕緊吃,吃完回畜棚歇著,外麵太冷了。”狗子們:“汪汪。”再冷也還是要清理畜棚,不過有掃糞車,清理起來不算難。時聞喂完狗子後,去清理畜棚,並給豬牛羊調配了新的口糧配方,增加了精糧,並給它們增添了維生素。寒冷和潮濕很容易引起感冒及肺炎之類,這個時候,得讓牲畜增強抵抗力。當然,最有效的方法還是多燒煤,給足暖氣,避免牲畜著涼。等料理完牲畜這邊的事情,已經上午十點多了。時聞搓著手去找燕克行:“多虧了你在這幫忙,要不然光靠我一個人,得忙到下午去。”燕克行看他一眼,從屋內拿出羊絨圍巾給他圍上:“注意保暖。”“好。”時聞悄悄聞了聞圍巾上淺淡的香味,朝燕克行露出笑容,“我們現在出去外麵巡視吧?先去看看蜂箱,再看看野外的野生動物?”燕克行沒有意見:“等會有人送越野車過來,我們開車外出,安全一些。”時聞沒什麽意見。兩人穿戴好後,頂著風出發。時聞穿得足夠厚,冷倒是不冷,就是呼吸之間產生的水汽將口罩弄得濕潤潤,頗為難受,在雪地上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也不太舒服。幸好他家的六個蜂箱都挨著鐵絲網放,總體而言,比較靠近正院這邊,去一趟不算麻煩。今天,外麵的氣溫已經到零下四十二攝氏度了,時聞害怕蜜蜂被凍死,特地察看了一下。結果還行,無論是亭子還是上麵的毛氈,都起到了很好的防護作用,蜜蜂的問題不大。時聞將帶著的暖寶寶掏出來,給毛氈貼上,等明天再過來換。他們再回去的時候,弓疆已經將越野車送過來了。戈閱和藺誠騫也在。這種極端天氣下,他們想抓緊機會記錄相關數據。時聞原本以為這個天氣會出門的也就他們。沒想到開車出去一會兒,隻見一隊馬隊正踏著積雪,緩緩在公路上前行。時聞從副駕駛座往外看去,騎馬而來的竟然是傅蒙他們。他們戴著厚厚的帽子,圍著圍巾,蒙著麵,胯下的馬匹也蓋上了厚厚的被子,看起來非常奇怪。燕克行將車停下來,時聞將車窗打開一半,衝外麵的人打招呼:“傅哥你們去哪呢?”“時聞?你們怎麽也出來了?”傅蒙勒馬,朝他們喊,“我們出來看看有沒有被困的人和動物,有的話,可以幫個忙。”時聞:“巧了,我們也是。除了想看看動物之外,我們還想記錄一下數據。”“早上還說你家沒馬,出來不太方便,別喊你來著,沒想到終究在這裏遇上了。我們去過那邊了”傅蒙伸手指身後的方向,“如果你們不需要去那邊記錄數據就不用過去了,還挺冷。”燕克行微微探向時聞那邊,朝外麵的傅蒙說道:“那邊有沒有什麽異常?”傅蒙:“沒有,我們仔細檢查了一遍,沒發現異常。”雙方簡單交流幾句,傅蒙他們決定更改方向,將沿著公路這條路留給時聞他們探查,他們則往草原上走,並約定有情況的話,直接在村裏的微信群裏說。在分別之前,傅蒙提醒道:“昨天刮了那麽大的風,可能有些東西吹到公路上了,你們開車的時候慢一點,小心別撞上什麽東西。”時聞對此還真沒什麽經驗:“知道了,謝謝傅哥。”兩邊的人馬分別前,都叮囑對方注意安全,而後緩慢遠去。藺誠騫看著傅蒙他們漸漸化為雪地上的一個小黑點,說道:“傅哥他們人真好。”時聞:“因為這裏是家啊。”藺誠騫點頭,又道:“我喜歡他們這樣。他們拿這裏當家,熱愛這裏,保護這裏,讓我覺得,我一起跟著保護,對這片土地來說是有意義的。”時聞:“所以你們人也很好。牧民們都說,你們是大好人,從那麽老遠的地方跑來鄉下吃苦,就為了研究怎麽保護這片地方,太崇高了。”藺誠騫和戈閱都被時聞這直白的誇獎誇得不太好意思。戈閱:“其實我們做的東西也很少啦。”“積少成多,卻影響深遠。”時聞笑著說道,“你們做了正確而有意義的事。”不知道是遇到了同伴,還是受到了時聞話的鼓勵。接下來的時候,大家的乾勁明顯足了。他們開車開了半個多小時,時聞還真眼尖地在曠野中發現了一頭落單的羊。這羊也不知道是第一天流浪還是流浪已久,遇到了這罕見的大寒潮,直接凍得趴在雪地上蜷縮起來。時聞下車查看,羊還活著,羊毛上有噴漆,明顯是牧民家走失的羊。他摸出手機,給羊拍了一張。手機被寒風吹著,溫度迅速下降,他剛拍好,將圖片發往群裏,手機就被凍關機了。時聞隻好重新將手機塞回兜裏,等它回溫。羊可能被凍麻木了,他們走到了近前,羊連挪都不挪,就趴在那裏。時聞便跟弓疆一起,將羊抬起來,直接塞到後備廂。塞好後,他又找了繩子,將羊捆起來,免得等會行車的時候發生什麽意外。他們繼續沿著公路往前走。這麽長的公路,除了他們的車轍之外,再看不到任何車轍。天氣太冷,這段地方又偏,大家都不愛出門。車開得很慢,偶爾,他們也會看到遠方的曠野上有些小黑點。小黑點們擠在一起取暖,看起來情況還好。弓疆他們下車拍照,記錄溫度等,將情況記錄下來。時聞沒受過專業訓練,缺乏這方麵的知識,隻能陪著他們。他們在外麵待到下午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