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2 / 2)

錢宵瞧見他麵上蒙著的綢帶,臉上劃過一絲輕蔑,卻轉身拿過禮品,做著毫不相關的動作:“聽說謝兄負傷,我心甚憂,故來探望一二,這是愚弟帶來的一點敬意,望謝兄收下。”

小廝剛要接,謝時鳶抬手攔住他,謝絕道:“錢大人的好意我心領,禮物就不用了,我府中什麽都有,大人不必費心。”

錢宵嘖了一聲:“謝兄這麽說,莫不是不給我麵子,覺得我送的東西配不上你?”

謝時鳶輕哂,沒有說話。

沒想到他這麽不給麵子,錢宵那毒蠍似的眼尾猛抽了一下,緊接著他用舌尖舔了舔後槽牙,隱忍下去:“謝兄可知,我今日前來,也有太後娘娘的授意?”

謝時鳶不為所動。

錢宵嘴角都僵了,手指在寬大的紫袍下一點一點攥起,對自己的隨從吩咐:“謝兄總不能拂了太後好意,禮物還是要留下的,平遊,你來替謝兄拆開吧。”

那被喚作平遊的小廝捧著禮盒站出來,低眉順眼應了一聲,然後慢條斯理把盒子打開。隻見裏麵充滿了珍珠,一顆顆飽滿圓潤,泛著晶瑩的光澤,倒是上好的東西,但若光拿這東西來送禮,實在算不上有什麽台麵。

小廝看在眼裏,向謝時鳶傳達。

還沒完,謝時鳶極有耐心地等待。

果然,錢宵接著把手插進箱子裏,抄起一把珍珠又鬆手,任由它散落,劈裏啪啦一頓響,看起來十分享受:“謝兄看看,這珠子成色如何?”

謝時鳶還沒來得及出聲,他就自顧自呀了一聲,疑問道:“這是什麽東西混在裏麵了?”

謝時鳶心神一動。

錢宵拿起那團軟乎乎沾血的東西,仔細看了看,忽然朝平遊怒斥:“放肆,誰給你們的膽子,拿這死魚眼來頂替本公子要的珍珠?!”

平遊看清楚後,撲騰一聲跪地,箱子高高舉在頭頂,顫聲道:“公子贖罪,奴才不知裏麵混了這東西,底下的人辦事不利,壞了公子的事,奴才不是故意的!”

錢宵氣得臉色青白:“贖你罪的不是本公子,還好是我翻著了,否則今日謝兄若看見,我如何同他交代!”

平遊臉都嚇白了。

錢宵踢了他一腳:“還不趕緊向謝兄賠罪!”

平遊跪朝他,一邊往自己臉上招呼,一邊求饒:“大人,是奴才沒看好,讓底下有眼無珠的人犯了錯,我家公子一點也不知道!大人要罰就罰我,可千萬不能與我家公子生了嫌隙!”

謝時鳶眼前黑蒙蒙的,什麽也看不見,卻一直聽著兩人自導自演,並不拆穿。

錢宵:“狗奴才說的是,謝兄莫要生氣,這占了位置的死魚眼,拿走就是,我再找好的給你頂上。”

到這兒,這出戲差不多唱完了,謝時鳶也沒有再往下聽的欲望,他緩緩啟唇,半諷道:“錢大人多慮了,這等小事,我還不至於不分青紅皂白怪到你頭上。”

錢宵鬆了口氣:“那就好,謝兄果然寬宏……”

謝時鳶話還沒說完:“既然底下人生的眼睛不管用,那不如也挖去,連同那死魚眼一起喂狗去。”

錢宵笑容僵在臉上,緊盯著他,目中劃過一絲陰狠。

謝時鳶笑了,輕描淡寫:“開玩笑罷了,大過年的,怎了能徒增殺孽,錢大人不會當真了吧。”

話落,四周寂靜,侍從都抵著頭,不敢看兩人的臉色。

錢宵被當猴耍了一遭,他怒極反笑,拍著手掌讚嘆道:“好,好!謝兄果然大氣!”

謝時鳶沒有心情同他寒暄:“時候不早了,今日錢大人來的匆忙,府裏沒來得及準備,就不好留你吃飯了。”

錢宵還沒能做什麽,謝時鳶接著就命人過來,不給他抗拒的餘地:“管家,送客。”

錢宵氣得牙癢癢,脖子上青筋暴起,死死盯著謝時鳶,就見他旁若無人地從他們身旁穿過,徑自走向外麵的長廊。

錢宵別無他法,隻得甩袖離去。

管家沒忘記把那盒破爛給他們捎上。

主仆幾人眼瞧著侯府的大門在麵前關上,像一群跳梁小醜流落在外,灰溜溜往回走。

在謝家下人看不到的地方,平遊抱著盒子,步伐穩健,一改在府中的慌張,麵上十分平淡。他們路過侯府外的柏樹,北風把葉子吹得簌簌作響,帶來幾分凜然肅殺。

平遊陷入自己的思緒,沒太關注周圍的變化。

就在這時,一棵柏樹上的枝頭突然錯落得掉下來,速度十分快,正朝著平遊。

平遊本能感覺到危險,腦子還沒轉過來,腰上的軟劍就已出鞘,唰得發出道嗡鳴,直直向那一大簇樹枝刺過去。

“哢——”

樹枝被軟劍釘在柏樹上,回歸風平浪靜,方才突如其來的威脅感仿佛隻是他的錯覺。平遊皺起眉,一個旋手把軟劍收回來,樹枝嘩得落地。

錢宵已經倒了回來,看著麵前的情形雙眸輕眯,低聲問:“有人?”

平遊猶豫了一瞬,隨後搖頭:“沒有。”

錢宵盯著柏樹細看了幾秒,視線又落回平遊的軟劍上,有些不滿:“來之前不是讓你把這劍收起來嗎,怎麽還帶著?”

平遊自責:“奴才自己沒注意忘記了,下次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