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2)

第 36 章

書房,謝時鳶坐在案幾前,手指撫過樹枝的斷口。

“那個平遊很警覺,屬下差一點就被發現了,我觀他出劍的樣子,武功不低。”影衛站在暗處,無波無瀾敘述著。

謝時鳶把平遊被攥改過的案卷推到一旁,冷白的手指勾著彎彎的弧度,他鼻梁高挺,下顎映出冷刻的輪廓,明明是不近人情的,卻因為那條綢帶消減了許多。

果然如此,謝時鳶微微沉吟。

錢宵做賊心虛,正防著他呢,如果有選擇,錢宵大概不想在他這裏露麵。方才這一出戲,又是諷刺他眼瞎,又是暗示他鳩占鵲巢,還在他麵前演個沒腦子的蠢貨,真是難為他了。

謝時鳶輕嗤一聲,是太後的授意,想來是他好些日子沒理會宋若雲,對方急了,才特意叫錢宵過來敲打他。

如若他什麽都不知道,興許就會像太後想的那般,隨便一嚇就會乖乖回去討好她。

可惜,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太後身邊久留。

謝時鳶淡淡吩咐:“繼續盯著錢宵。”

*

上元節過後,氣候有所回升,京城慢慢變暖了。侯府發生了許多事,謝時鳶得了薛霽卿的令,帶職在家修養,至今已一月有餘,冬日將儘。

可謝時鳶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

此時謝時鳶剛沐浴完,身上披了件單薄的裏衣,冷白的皮膚泛著點紅,頭發上沾了點滴水珠,眉目如墨,洗儘鉛華,卻不顯得寡淡,像一朵驚豔的冰蓮花,不可褻瀆。

宋忱正站在他後麵,銅鏡照見兩人的身影,他垂首給謝時鳶擦頭發。

手指順著謝時鳶頸部劃拉著,濕意粘膩,那烏黑的長發在他手心裏劃過,像一副逐漸暈開的水墨畫,筆觸流暢。

宋忱卻無心欣賞,他眼睛落在一處,長久呆滯,雖已極力掩蓋自己的情緒,但蹙起的眉頭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片刻後,他微微嘆了口氣。

年前他還打算帶謝時鳶去看燈會,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謝時鳶如今這般,二人自然是錯過了,宋忱也沒出去。

聽宋昌說,今年的上元節格外熱鬨。

燈會倒是小事,他主要還是擔心謝時鳶的眼睛。這一個月來,蘭楚堯在外麵募集名醫,形形色色的大夫都來過侯府,可沒有一人能把謝時鳶治好。

宋忱憂心忡忡,吃飯也沒什麽胃口。

倒是謝時鳶本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該吃吃該喝喝,仿佛什麽都沒發生。譬如現在,他那雙開始泛灰的眼睛輕輕一眨,平靜如水:“嘆氣做什麽?”

宋忱頓了頓,刻意避開這個話題:“唔,你的頭發不太好擦。”

謝時鳶扯了扯嘴角:“我的頭發已經快乾了。”

宋忱啞言。

謝時鳶:“你在想什麽?”

宋忱往往是不善於撒謊的,他頓了頓,實話實說:“我想你能看見我。”

謝時鳶突然抬眸,視線撞進精致華美的銅鏡中——如果他看得見,就會和宋忱的眼神不期而遇,瞧出其中的期待與某些懵懂的情誼。

“蘭楚堯不是去見樓前輩了嗎?”他說。

宋忱輕咬嘴唇,他口中的樓前輩是南洛聖手,青楓原樓帛川。

這還得從前幾日說起,蘭楚堯請來的最後一位大夫給他們一個提示:他曾在青楓原見過樓帛川出手治愈了一位盲者,那簡直是奇跡中的奇跡。

此事鮮有人知,他說或許可以去那裏求助,隻是樓帛川前輩不喜人塵,青楓原位置偏僻,要請出他不容易,是以蘭楚堯三日前親自去拜訪。

這會兒估計已經到青楓原了。

宋忱低聲自喃:“樓前輩那麽厲害,他會有法子的吧,蘭楚堯要快點帶他回來啊。”

謝時鳶沒有回答他,宋忱朝鏡中望去,發現他正皺著眉頭,身子往前傾了傾,像是在避開什麽。

宋忱這才發現是自己走神扯疼了謝時鳶,他連忙鬆開手,過了兩秒又摸回去,給謝時鳶揉著,嘴裏哄道:“不小心弄疼你了,對不起,給你揉揉吧。”

謝時鳶神情難辨,卻沒有躲開。

頭發擦好後,宋忱拉著謝時鳶去外麵走,轉眼就把青楓原那邊的事情拋之腦後。

不過到了晚上,蘭楚堯的書信便傳了回來,令人喜出望外——此去一帆風順,樓帛川答應為謝時鳶診治。

宋忱欣喜萬分,抱著謝盈新笑得眉目彎彎。

.

三日後,一輛馬車停在侯府門口。

蘭楚堯攜來人下來,管家看見他身邊站的人,吃了一驚,好在事先得了指示,並沒有太過失儀,恭敬地將人請去前廳。

熱茶冒著清香,宋忱拉謝時鳶出來,來人端坐在椅子上,宋忱正看見他的背影,一頭僅用發帶綁著的銀發最先映入眼簾。

宋忱正驚愣,那人起身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