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說起來,宋昌得到的並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宋忱,因為宋忱有一半是宋萱帶大的,宋萱在宋鴻嘉不在的時間裏,充當了很多父親的角色,他們兩人總要更親些。

但宋萱給他的錢都被他放在父親那裏了,他沒想著用二哥的錢呢。

今年宋萱在江南一帶,好久沒回來,宋昌估計又沒錢了,天天念叨二哥。宋忱臉輕輕皺著,眼底不自覺流露出思念。

謝慈趁這個空擋,著急想離開。

宋忱讓他回了。

……

謝慈那天雖然拿到錢了,但他不想再過惶恐不安的日子,宋忱有足夠的銀子,確不肯一次給他,非要他每天上門,明擺著就是在釣他,要他主動上鉤。

宋忱現在對他有興趣還好,可自己一直不識抬舉,再濃厚的興趣也會消褪,那時候他就徹底完了。

想到謝時鳶那張挑不出半點瑕疵的麵孔,謝慈臉上的肉抖了抖,他必須趕緊拿到所有錢。

謝慈心一橫,把自己壓箱底的衣服翻出來,特意熏上暖香,模仿世子的味道,然後又在自己身上左右搗鼓,可惜值錢的飾品都被他賣了,實在拿不出什麽。

麵前一堆破銅爛鐵,謝慈麵露猙獰,一拳狠狠打在柱子上。

明明都死了,怎麽又活回來,為什麽會變,為什麽一切都變了……

他咬破自己的舌頭,咽下嘴裏的血腥味,在屋裏喝得爛醉才去找宋忱。

月光被凍在雪花裏,簌簌落著,風雲都冷,燈籠斑斑點點,連成一條星河,從外麵的長廊蔓延到聽雪閣。

一個人影跌跌撞撞走來。

宋忱窩在軟榻上,光潔的小臉埋在柔軟的大貂中,脖子捂得發紅,手裏攥著一張宣紙,是謝時鳶前兩天寫的,千山先生字跡的臨摹。

宋忱把宣紙放在肚子上,蔫蔫的。

那天他在練書法,謝時鳶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靜悄悄在他身邊磨墨。宋忱偏頭看見他的時候愣得忘了動作,筆尖沾好的墨滴在紙上,快要寫好的字跡就這樣毀掉了。

宋忱本來沒覺得不高興,但謝時鳶先給他道了歉,慢條斯理地說幫他重新寫一副,抓著他的手寫完的。

宋忱當時極其不自在,後背像貼上沒有溫度的雕像,又像是纏人的毒蛇,謝時鳶的鼻息都吐在他頭頂,整個人都困在他的掌控裏,密不透風,根本無處可逃。

謝時鳶沒有感覺,他寫完了,宋忱一看,這樣也寫得比他好。他誇了謝時鳶一句,仰頭與他對視,謝時鳶沒說什麽,放開他,隻留下那張宣紙。

這樣的場景在外人看來是十分恩愛的,但他透過謝時鳶的眼,看到了深埋在底下的陰影。他拿捏不住謝時鳶的心思,拿著宣紙看了好幾天,沒什麽頭緒。

正對他的門突然打開,刮進來的風像找到孩子的搖籃,裹著那張宣紙飄走了。

宋忱指尖輕動,想做什麽,被來人打斷了。

是謝慈,他不知喝了多少酒,踉蹌走來,扶著軟榻緩緩蹲在宋忱腳下,從背後掏出不知從那裏摘的野花,放在軟榻上。

宋忱不明所以:“今夜沒叫你,有什麽事嗎?”

謝慈頭垂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顫抖著手,沿軟榻往上摸,碰到宋忱的膝蓋,借酒意壯膽:“求郎君憐愛。”

宋忱覺得他的舉動十分怪異,不適往後一挪:“我不是給你錢了嗎。”

謝慈閉口,手又探了過去。

宋忱被碰到小腿,唰地一下站了起來,白著臉怒聲道:“你做什麽?”

謝慈以為他故作矜持,心裏鄙夷,麵上卻扭捏一笑,配上他的長相,顯得不倫不類:“世子長不見身影,郎君……大好年華,怎麽能為一人辜負,奴才傾慕您已久,不若讓我……侍奉您左右。”

宋忱聽明白他出格的要求,站在原地好半天沒說出話。

謝慈歪斜著站起來,想抓他的褲腳。

宋忱像避洪水猛獸一樣避開他:“你如果是為錢的話,沒必要那麽做。”

謝慈不知道是真會錯了他的意思,還是將錯就錯,故意裝傻,咧嘴一笑威脅宋忱:“世子還不知道……呃,您跟我的交易吧,如果世子知道會怎麽樣?”

宋忱心裏咯噔一聲,謝慈這樣的人果然不可信,升米恩鬥米仇,他救的蛇張開血盆大口來咬他了。

不過宋忱沒有他想的那麽傻,他抿著嘴唇:“謝時鳶要是知道,你更活不了。”

謝慈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臉頰不規律抽搐,望向他的眼睛悄悄爬上血絲。

兩人無聲僵持。

片刻後,謝慈先退一步,他抬起略帶繭子的手,按著頭呻吟:“奴才……今兒個喝多了,不長眼打擾了……郎君,望郎君不要見怪。”

謝慈多此一舉,做這樣出格的事情,宋忱現在是真有有想放棄他的打算了,但是他不敢當著謝慈的麵表露,隻能先穩住他。

宋忱聲線緊繃著:“你今晚做的事我不會計較,但以後絕不能再提,你先回去吧。”

謝慈爬起來,默不作聲走到門口,猛然轉頭,一通胡言亂語:“你,世子,子車姑娘,才是……呃,夫妻。”

說完就走了,宋忱雲裏霧裏,謝慈應該是在發酒瘋吧,他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