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謝時鳶往外看了一眼,放下薛舒,把身邊的東西收拾乾淨,謝母眼神哀戚,目送他離去。獄卒重新落鎖的時候,謝時鳶眼皮也顫動著,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頭。

獄卒:“走嘍!”

謝時鳶深深看了眼薛舒。

回到宋府是未時,謝時鳶麵上滿臉沉鬱,太後逼迫他的次數越來越多,他不知還有多少時日能活。此一見母親,恐怕再難有下次,謝時鳶閉了閉眼。

整理好思緒,謝時鳶去見宋忱。

宋忱一天沒看見他,此時有些疑惑:“你去哪了?”

謝時鳶:“出去轉了轉。”

宋忱不會限製謝時鳶的自由,但從未見他出去過,他不免驚奇。

謝時鳶進屋把窗子打開,在房間四處換上新的花束,從遠處看著他的背影,十分沉靜。宋忱眨巴著眼睛,他好像已經接受現在的生活了,今天願意出去,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

申時末宋忱放了謝時鳶,他走在路上。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謝時鳶絆了一下,他扶著柱子站穩,停了良久。

他的精神愈發不穩定了,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剛才腦子突然卡殼,周圍天旋地轉,什麽也看不清。

謝時鳶定住心神,走了兩步。

“喂喂——”

身邊響起叫換,謝時鳶眯著眼看過去,是府裏一個小廝。

他抱著手,臉上露出嫌棄,陰陽怪氣道:“你怎麽還有心思在這溜達,果然是個冷血無情的野狗。”

謝時鳶聽著他別有深意的話,頓了頓:“你什麽意思?”

小廝冷嗤一聲:“裝什麽裝,你母親就要死了你不知道?”

謝時鳶眼神驟冷:“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我會讓你知道禍從口出這幾個字怎麽寫。”

謝時鳶平日裏被侮辱多了,此時隻當他口不擇言,畢竟自己剛去地牢看過母親,人好好的,怎麽可能有事。

小廝放下手,臉色幾變:“不信是吧,哼,永安公主被召進宮裏,人儘皆知,公子難道沒告訴你?”

謝時鳶心頭一跳,凜聲問:“我母親被召進宮裏,什麽時候的事?”

小廝翻著白眼:“不是不信嗎,問了做什麽。”

說著,他就往前走,謝時鳶想攔他,眼前卻朦朧了一瞬,接著黑得什麽都看不見,他皺眉靜靜等了片刻,再睜開時小廝已經不見了。

謝時鳶焦躁不安,調轉了方向去找宋忱,想求個答案。路上遇到幾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謝時鳶腦子混沌一片,走到宋忱門口時滿身是汗。

偏偏不巧,推開門宋忱不在。

謝時鳶回想起小廝說話的篤定,手腳一陣冰涼。腦子裏似乎響起刺耳的尖叫,許多錯亂的畫麵冒了出來,謝時鳶一拳砸在牆上,捂著腦袋就往宮裏跑。

一定是騙他的,他剛見了母親,太後不會對她下手。

如果謝時鳶冷靜一點,他就會發現這一切有多不合理。宮門外的侍衛沒有攔他,一路上遇到的宮人看見他都視若無睹,沒有人問他要做什麽,他好像變成別人眼裏的空氣,就這麽跑到了慈寧宮。

謝時鳶停在院子裏,四下空無一人,五匹駿馬被韁繩拴在木樁上,背對背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精力旺盛仰天長嘯。

謝時鳶的眼睛赤紅著,沒去管馬兒,奔向太後寢殿。

忽然裏殿門開了,謝時鳶定睛去看,太監滿臉不耐地架著一個女人出來,那人渾身是血,頭垂著,臉被頭發擋住看不清,不知道有沒有氣。

謝時鳶沒由來呼吸一窒,他的手在發抖,不知是害怕還是不願相信,佇在原地不敢上前。

太監拖行著她,地上留下綿密的血痕,踏過長階時,一個白玉手鐲從女人身上掉下,哐當一聲碎成兩半,那清脆的聲音擊碎了謝時鳶的神智。

他認出了那個鐲子,那是父親送給母親的,薛舒一直戴在手上。謝時鳶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他眼睛一動,幾行血淚流了出來。

寒食散的毒副作用體現得淋漓儘致,謝時鳶的眼睛血淋淋一片,一隻眼的光輝慢慢暗淡,最後灰白一片,再也看不見分毫。

“母親——”謝時鳶釀釀蹌蹌撲了過去。

他不知自己的身體也被寒食散掏空,再加上此時身子軟得站不住,根本沒有什麽力氣,太監滿目凶惡,輕輕一下就把他推翻在地上:“哪來不長眼的東西,給我滾一邊去!”

太監與他動手時沒扶住“薛舒”,薛舒好像聽見了他的聲音,癱在地上的身子微微動了,聲音細如遊絲,仿佛隨時會斷:“鳶兒?”

謝時鳶爬起來,想衝過去再度被太監攔下:“不知死活,來人,把他拉下去!”

一聲令下,侍衛蜂蛹上前,拽著謝時鳶往後拖,謝時鳶死死盯著薛舒,指甲在地上劃出難聽的聲音,刮得血肉模糊。

薛舒好像朝他伸出了手,那雙瑩白的手此時創傷滿布,還在往下滴血。

謝時鳶掙脫不得,太監繼續架起薛舒,把她拖到院子中間的木樁上,五匹馬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