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第 16 章

太後便喚禦林軍,被宋父攔下了,她氣得往後一倒:“忱兒不懂事,你也糊塗了?”

宋父思索一瞬,便說:“娘娘,臣鬥膽請您高抬貴手,留他一條性命吧。”

百官瞪起了眼,宋鴻嘉親自帶人抄了謝府,現在怎麽又為他說話了?

大夥幾番思索,宋鴻嘉對其子的寵愛,朝中所有人有目共睹,此時求情,恐怕也是因為宋忱,眾人沉吟片刻,有了新的考量。

太後強忍怒意:“給本宮個理由。”

宋父瞥了謝時鳶一眼:“沒了謝家,他什麽也不是,娘娘不必大動乾戈,今日除夕不宜見血。”

經他一提醒,眾人這才想起現在還是特殊時期呢,他們紛紛請言:“是啊,不能在這時候動刀,娘娘開恩啊……”

“他如今這樣,恐怖已經生不如死了,哎,請娘娘手下留情。”

先前他們合起來對付謝時鳶,現在又都站到了宋父那邊,壓迫感無聲蔓延。

太後看著他們的嘴臉,眼神慢慢變冷,良久,她沉住氣:“宋大人說的是,是本宮考慮不周。”

這就是要放過謝時鳶的意思了,宋忱鬆了口氣,又見她話頭一轉:“不過,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傳哀家旨意,罪臣謝時鳶禦前失儀,冒犯鳳顏,重責五十大板。既然今日見不得血,那就挑個合適的時候再打!”

宋忱麵露急色上前一步:“娘娘……”

太後打斷了他,語氣淡淡的,不辨喜怒:“忱兒,莫要得寸進尺,既然你要他,那就把他關好了。從今以後,他可以是你的阿貓阿狗,但絕不能是個人。”

她讓謝時鳶活,卻是沒有自由,沒有尊嚴地活著。朝臣虎軀一震,再一次見識到她的狠辣,對謝時鳶多了些同情。

太後不理會宋忱蒼白的臉色,兀自甩袖離去。

宴會上出了這麽一樁事,哪裏還有心思再繼續,薛霽卿草草完成儀式,揮手讓大臣散開。

宋父也不知往哪裏去了。

謝時鳶從剛才就一言不發,宋忱去看他,對上他那雙猩紅,沒有半分感情的眼睛,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不是任人擺布,而是置身事外。

他心中猛地一跳,覺得謝時鳶已經死在了眼前,宋忱心裏堵得發慌,去拉謝時鳶,他沒有反抗。宋忱莫名嘴裏發苦,牽著謝時鳶回家。

快到宮門時,宋忱被一個小太監叫住了,他遞來兩把鑰匙:“公子,陛下拆奴才送來,這是解開世子身上鐐銬的。”

宋忱握著鑰匙,沉默半晌:“我知道了,替我謝謝陛下。”

小太監走了,宋忱拉過謝時鳶的手,把那束縛著謝時鳶的東西取下來,又彎下腰把腳上的也解開。兩副沉鐵被宋忱隨手扔在地上,宋忱看見謝時鳶光/裸著,傷痕累累的雙腳。那腳被鐵磨得紅通通的,結痂化膿,完全看不出原來漂亮的樣子。

宋忱像是被針刺了一下,那傷口消滅不掉,一直隱隱作痛。他想,這個鐐銬是解下來了,但無形的枷鎖橫在脖子上,勒得人喘不過氣。

他在謝時鳶麵前蹲下,拉著他的胳膊讓他趴在自己背上,然後起身把他背起來。謝時鳶明明比他高了小半個頭,按理來說要比他沉,可他無聲無息俯在宋忱後背上時,卻輕飄飄的,好像隨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

宋忱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

漸漸的,脖子裏淌下豆大滾燙的水滴。

謝時鳶哭了。

沒有聲音,隻是靜靜流著眼淚。

宋忱腳步一頓,接著若無其事繼續走,心裏卻鬆了一口氣。哭了才好,總好過剛才那副樣子,謝時鳶也不過才二十歲,他那個樣,會壞掉的。

……

謝時鳶被帶回宋忱的房間,大夫已經準備好了,他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大夫檢查完,開了好些藥,宋忱命連末去外麵抓,送別了人,就隻剩下他和謝時鳶。

他提著被子往上掖了掖,打量了謝時鳶一眼,他好像張了口,宋忱沒聽清,耳朵湊過去,輕聲詢問:“什麽?”

謝時鳶嗓音嘶啞,像枯死的藤蔓在牆上摩擦:“我母親現在怎麽樣了?”

宋忱不知道,這得去問宋鴻嘉,他沉默片刻,安撫道:“我會幫你去問,你先別擔心。”

謝時鳶又不說話了。

有人來來回回往裏麵跑,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沒一會兒,連生提著桶出來,皺著眉頭對宋忱說:“公子,水備好了。”

宋忱嗯了一聲,轉朝謝時鳶:“你這身衣服不用再穿了,我剛才叫人拿了新衣服,先去沐浴吧。”

謝時鳶倦怠地閉起雙眼,渾身沉甸甸的,沒有力氣動彈,宋忱嘆了口氣,叫上連生把他拉進去。

三個人站在浴桶前,連生嫌棄,不願碰謝時鳶的身體,宋忱叫他出去。上浮的蒸汽氤氳著,模糊了謝時鳶的眉眼,宋忱有些無從下手,問他:“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謝時鳶有了一絲反應,聲音乾涸:“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