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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

“您如果有病, 應該去找治愈係的魔族。”希爾維亞最後這樣說。

一路上,他再也沒有和老貓頭鷹說半句話, 甚至沒有告訴他,雪已經死了。

要是讓這老貓頭鷹知道雪是怎麽死的,誰知道他的思路又會發散到什麽地方。

不能對貓頭鷹的腦容量有太多期望,希爾維亞滿臉冷漠,想要把這個老東西回爐重造。

是他大意了,能教出魔王那種變態玩意的, 能是什麽好東西嗎?

萬幸,這次,老貓頭鷹是小聲商量,沒有像上次在辦公室門口一樣大喊大叫, 後麵跟上來的克裏斯和萊茵都沒有聽見。

他們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阿加莎,命運魔女此刻臉上的表情複雜得難以形容, 像是激動又像是牙疼。

阿加莎痛苦地掐著手腕, 唉,好想找個人聊一場,實在是太精彩了!

一行人就這麽心思各異地鑽過院長畫下的魔法陣, 四周的環境一變, 閃爍著幽微光芒的鏡湖出現在他們麵前。

布達裏克鏡湖,從湖麵下到湖底, 由淺入深, 是對過去光陰的逐漸回溯。

上次,希爾維亞跳進了湖裏,不知道沉沒了多久, 才看到了兩百年前發生在幽囚之地的往事。

這次,應該不需要去到那麽深的地方。兩百年前, 夏曼才剛剛被接回魔蛇家族,應該還沒有能力興風作浪。

希爾維亞拿著鏈子,站在湖邊,想到了謝伊。

麵前的湖水如舊,那個湖水化成的孩子卻不知道哪裏去了,一直沒有出現,可能被侍衛長接走保護起來了也不一定。

他正出神,老貓頭鷹卻走過來,擋在了他的麵前。

“選一個人替你下去。”院長說,“這件事沒有商量。”

“讓你自己下去的話,誰知道你身上帶著什麽東西,會不會看到些不該看的。”老貓頭鷹冷笑。

這倒也正合希爾維亞的想法。

上次他下湖的時候,身上攜帶的希爾文遺物發生了作用,讓他看到了幽囚之地。

這次,他同樣不可能摘光了東西再下去。那就難保不會再有什麽東西發揮作用,讓他看到些別的。

雖然他很樂意隨機看到過往的密辛,但目前,他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為了血池的事而來,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阿加莎主動上前拿過鏈子,慢悠悠地說:“那我來吧。我最合適。”

的確,從智力上來來說,她最合適。

希爾維亞卻瞟了一眼老貓頭鷹:“您不一起下去?”

“幾百歲的人,讓一個一年級的學生去冒險。”希爾維亞淡淡地說,“您要是有臉,也可以。”

老貓頭鷹:……

院長氣得齜牙咧嘴,最後還是和阿加莎一起,走進了湖裏。

院長和命運魔女的搭配非常絕頂,什麽意外也沒有出,幾分鐘後,兩人就從湖裏走了出來。

然而,兩個人的臉色都是出奇地凝重。

帕特裏克院長少見地沒有和希爾維亞作對,他沉默了十幾秒,才用魔法烘乾身上的衣服。

“你確實應該看一看。”他說。

阿加莎則捧起了水晶球,示意希爾維亞將手放上來,來共感她剛才看到的內容。

希爾維亞卻沒有動作:“你們回溯了大概多久的往事?”

“大概十三到十四年前。”院長陰沉著臉。

希爾維亞一愣,他以為,關於血池的謀劃早已開始,卻沒想到,竟然是這麽近的時間。

那時候,他大概六歲左右的樣子,正是他失去父母變成孤兒的那一年。

這個巧合在他心裏掠過,卻也得不到什麽結論。

他沒再多想,閉上眼,將手放在了水晶球上。

那瞬間,屬於夏曼的過去在他身周徐徐展開。

他站在一個山洞裏。

這個山洞非常空曠,漆黑一片,沒有什麽空氣流動,非常壓抑。

夏曼閉著眼,跪在正中。

他麵色枯敗,好像餓了很多天的樣子,看著雖然狼狽不堪,姿態卻端莊肅穆。

夏曼望向洞頂,開口道:“我再次向您懇求,我願意成為您的奴仆,成為偉大造物的奠基。”

希爾維亞跟隨著他的視線去看洞頂,然而,洞頂非常高,視線所及之處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

蛇的夜視能力非常好,他不行。

四麵沒有回應,夏曼於是又拿出了一個魔法容器。

光芒一閃,被禁錮在容器裏的幾個幼年魔族被放了出來。

他們身上捆紮著繩子,清一色的綠色蛇瞳裏閃爍著憤怒和驚恐。

“我將我的同族獻與您。”夏曼說,“他們身上傳承著精純的血脈,我獻上他們的血液,以示我的誠意。”

他麵無表情地持著匕首,刺進那幾個同族的頸側,血液噴射,一會兒就滿地淋漓,如同一潭詭豔的湖泊。

然而,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夏曼綠色的眼瞳裏沒有什麽感情,他持著匕首,又對向了自己的脖頸。

“那麽,我以我的血為祭品,望您收下這卑弱肮臟的力量。”

他沒有遲疑,匕首下刺!

一道血液蜿蜒流淌下來,尾端卻消失不見,仿佛被看不見的獸類舔舐走了。

那懸空的匕首被握在夏曼的手中,卻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握住,緊貼著皮膚下完整的大血管,卻無法前進分毫。

一個不似人類的聲音終於從高處傳來,仿佛自雲端發出嗡鳴的詠嘆之聲。

“人類和魔族的血脈……”

希爾維亞霍然仰頭,看向那聲音的方向。

他絕對不可能忘記這個聲音。

那天,在聖城的近郊,他和斐爾德失散,他被單獨誆進那個審判他的幻境裏。

那個高高在上斥責他、妄圖使他絕望屈服的聲音,正和這個不知名的存在重合了。

這個存在到底是什麽東西?

“你很貪婪。”那個聲音對夏曼說,“你想要超出你能駕馭的力量。可你……”

“渴望力量,有什麽不對嗎?”夏曼仰著頭,急迫而桀驁地反駁,“難道我該任人欺淩!放棄我本該有的權力嗎!”

“……還不夠貪婪。”聲音說完了後半句。

夏曼驟然失語,長篇大論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