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2 / 2)

相信一個魔族會為自己去死……這個想法,有些過於自戀了。

可是那根用魔王魔角磨製的白色骨筆,把他所有的自以為是都擊碎了。

他不知道斐爾德的心到底是怎樣的,但是在魔王的一生中,至少有一刻,他是願意為了希爾文去死的。

這可能就是……愛到了極致。

但是他不能去認真回應。

這和他身為希爾文或是希爾維亞無關,他已經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無論是希爾文還是希爾維亞,都已經把魔王當做了自己生命裏最特殊的存在。

然而,希爾維亞比兩百年前的自己思慮得更多。

他已經是第二次活著了,也會麵臨第二次死去。這一次,他不要再成為魔王心上不可愈合的傷痕。

他寧可就這樣糊裏糊塗地糾纏,像個最放縱的流氓那樣,隻睡覺不談感情,也不要打破阻隔真正和魔王在一起。

他希望斐爾德永遠也不知道,兩百年前的希爾文對魔王抱有什麽樣的感情。

他也希望斐爾德永遠不知道,屬於希爾維亞的那顆心其實也早已被魔王密密裹纏了起來,甘願沉淪。

所以,不如就這樣吧,不要再進一步了……

他半天都沒說話,阿加莎又在旁邊鍥而不舍地挖掘:“話說回來,希爾,你到底是為什麽不接受我們陛下呢?”

希爾維亞漫不經心地瞎說:“哦,因為我發現,他愛的是曾經的我,不是現在的我。”

阿加莎:“……?”

希爾維亞沒有任何瞎說的負疚感。

他又不是毫無根據——誰讓某個魔王跟希爾文糾纏得難分難舍,卻連跟他接個吻都要打個封印,上個床還猶豫半天。

他對阿加莎說:“兩百年前的時候,我曾經以另一個身份和魔王糾纏過。後來我死了,但是靈魂沒有消散,又成了現在的我。”

“但我和兩百年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希爾維亞淡淡地說,“他一直拿我當替身而已。”

阿加莎的嘴張成了O形,過了好一會,才震驚地搖頭:“不對!你怎麽會這樣想?都是同一個靈魂,你就是你啊!”

聰明的命運魔女想了想,給出了有力的反駁。

“剛剛,克裏斯強吻……”注意到希爾維亞的眼神,阿加莎把話咽了回去,換了個詞,“……追求你的時候,你差點沒有及時躲開。”

“因為你潛意識裏已經把斐爾德陛下和他當成一個人來對待了。”

她邏輯清晰得要命:“既然如此,憑什麽到了自己身上,你就要區分得那麽清楚?”

希爾維亞麵色冷漠。

某個混蛋把自己切那麽多片,給他惹是生非。他區分一下兩百年前和兩百年後,過分嗎?

他對阿加莎認真地說:“當然。”

阿加莎:……

希爾維亞又走出幾步,餘光掃到前麵魔法陣構成的出入口,於是抬頭,對阿加莎說:“我們出來了。”

沉浸在巨型瓜田裏還沒徹底滿足的阿加莎抬頭,看到院長大人正站在前麵,背著手,盯著他們幾個過來的方向。

她隻好不情不願地收起了隔音魔法,暫時不聊了。

可惡,重要話題都沒扒完!

而那邊,老貓頭鷹驚詫地發現,希爾維亞先出來了,克裏斯卻沒有緊緊黏著他。

“你們吵架了?”老貓頭鷹懷疑地問。

希爾維亞不想理他,隻聊正事:“院長大人,我們該去鏡湖了。”

老貓頭鷹哼了一聲,自己探頭去看後麵的自家學生。

克裏斯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東西,然而,他深邃的目光一刻也不離開希爾維亞,像無儘的絲線,緊緊鎖住上被獵人盯住的目標。

老貓頭鷹:……

那樣子看著強勢,其實有點可憐。

院長突然就覺得,自己這另一個學生,也是很慘的。

好不容易,到了青春期,喜歡上一個人,對手卻是斐爾德那樣的老流氓,根本打不過。

他想到三百年前,斐爾德還是個小王子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他要是喜歡上了什麽人,就是克裏斯這個模樣吧。

說來,憑什麽就縱容斐爾德,不管克裏斯呢?

老貓頭鷹一邊畫著通往鏡湖的符紋印信,一邊湊近希爾維亞,開始低聲咕叨。

“我改變想法了。”院長說,“其實……要是你們願意,也不是不行。”

希爾維亞動作一頓,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

院長嘀嘀咕咕,機智得要命。

“其實,也不是很難,你這一陣陪著這個,過一陣再輪換成那個,不就行了?”

院長腦門突然一亮,又想到了什麽:“對了,我想起來,我還有個學生,叫雪,是不是也喜歡你?”

做老師的,應該要公平。

他之前辦的什麽事兒?怎麽能隻顧著斐爾德呢?

雖然斐爾德確實是他最重要的那個學生,但是,魔王也早跟他交代過了,克裏斯和另外那個,甚至包括那隻貓,都是他靈魂的碎片。

就算不論這個,克裏斯也是一直真心把他當老師。

他怎麽能厚此薄彼?

他要悔改。

老貓頭鷹搓了搓手,眼鏡後的目光非常精明,像是最高明的商販或是會計。

“商量下,既然克裏斯可以考慮,那雪也可以,你也不虧,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