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問

老貓頭鷹的手指哆嗦了半天, 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下一刻，魔王快步上前, 一把抱起那個裹著猩紅綢緞的人，扣在懷裏，背過身擋在了院長和希爾文兩人的視線中間。

他不這麽做的話，接著可能希爾文就要和院長肉搏了！

“老師，我還有事。”魔王低聲說。

希爾維亞被迫窩在他懷裏，看到魔王近在咫尺的下頜, 再向上，就撞上斐爾德那雙幽深的眼眸。

他正低眼專注地盯著他，目光不挪開一絲一毫。

他們之間隻有薄得幾乎沒有的絲綢。

希爾維亞腦子有點空白，乾脆放棄了思考。

他想清楚了。

沒關係, 反正這是希爾文，不是他。

無論做出什麽, 都跟他沒有關係。

而魔王這句帶著逐客意味的話落在院長耳朵裏, 老貓頭鷹渾身的毛都立起來了。

他瘋了！他看到自己園子裏一顆上好的白菜、在地獄魔窟都沒長歪的白菜，伸出一片顫顫巍巍的透白葉子，在勾搭隔壁妖豔的杜鵑花！

這杜鵑花哪兒來的！

然而, 學生對老師沒有半點畏懼, 甚至還十分了解。魔王抱著懷裏的人，趁著老貓頭鷹還沒反應過來開始發作, 瞬息之間發動了空間魔法。

連聲音都沒有, 他就抱著懷裏的人在老貓頭鷹麵前徹底消失。

空間流裏甚至粘附過來一兩絲院長的咆哮。

“你給我說清楚！混蛋！這是在王宮裏，你給我回來！”

然而這聲音就像兩根浮絲，遙遠得沒有半點重量。

周圍空間已經變化, 正是王宮的主臥，昨晚希爾文睡了一夜的地方。

希爾文輕笑了一聲。

他感覺到了。魔王這次的魔法流稍顯混亂, 彰顯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為什麽這樣跑出來了？”魔王一麵抱著他進了臥房，一麵啞聲問。

希爾文輕蔑地一嘲：“你自己去看看衣櫃？”

魔王回身，風魔法依次掀開所有的衣櫃，露出裏麵的內容。他沉默了一瞬。

“是我的錯。”他低聲說。

卻不知道是在認什麽錯。

“侍……”魔王張口就要叫侍衛長拿衣服，卻被希爾文直接打斷。

“給我穿衣服。”

魔王漆黑的眼眸不可思議地顫動一下：“什……麽？”

希爾文淡淡地抖開動作間纏縛住了自己手肘的綢緞，任由絲綢滑落，飄蕩出一個引人發瘋的弧度。

他揪著魔王衣領的玳瑁扣子，輕輕地說：“你，聽，不，懂，話？”

希爾維亞：……

他不知道魔王聽不聽得懂，他自己快要聽不懂人話了。

更要命的是，他知道這話一出口，魔王一定又要瘋了。

果然，他頭頂傳來魔王壓抑的深呼吸。

魔王抱著他，將他放在柔軟的沙發上，沒看清是怎麽回事，他手邊就出現了一套完整的衣物。

魔王單膝跪在這個人類的腳邊，仰頭靜靜地看著他。

希爾文端坐著，俯視著緩緩握住他足踝的魔王。

他淺金色的發糾纏著半覆蓋住肩背，水一樣流淌在紅色綢緞上，又流淌在紅色絨麵的柔軟沙發上。

“告訴我你的名字。”希爾文突然說。

“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你也應當回報我以同樣。”他看著這個魔族最位高權重的存在，用不容拒絕的口吻命令。

魔王一手握住他的足踝，另一手捏住了垂在腳畔的絲綢一角。

他捏著那角，緩慢地繞在自己的指尖。

“你知道問一個魔王的名字意味著什麽？”他低聲說。

“嗯？”希爾文挑眉。

他像是沒看到這幅絲綢已經被魔王掌控，就像獵物貼在獵手的獠牙邊，隨時會被一口釘穿。

“沒什麽。”魔王卻突然不說了，他開始拽那綢緞。

他動作極其緩慢，也沒有用什麽力，好像隨時預備著會被拒絕和中止。

希爾文突然探起身，伸出手。

魔王指尖一頓。

然而希爾文沒有拽住綢緞，他傾身擰住了後麵桌邊的一個旋鈕，特殊的魔法器物瞬間運轉，房間裏的燈燭如演奏樂章般次第熄滅。

徹底黑暗。

希爾維亞感覺到希爾文抿住了唇，身體有些緊繃。

他猛然警覺，這位聖子在麵對這些事的時候並不是不緊張的。他更加迷惑，既然如此，為什麽又要這麽做？

絲綢無聲地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