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居(2 / 2)

希爾維亞感到驚奇,斐爾德竟然像是認識路一樣,熟稔地穿行。他從聖裁所周圍的大路拐進居民區的小路,在鋪滿白石的小路上慢慢地走,最後停在了一棟小房子前麵。

希爾維亞在他一路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覺得不對,看到這棟小房子,更是不可思議地看向斐爾德。

這是他老師的屋子。

被老師收養以後,他的大半個少年時光,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你……”

“開門吧。”斐爾德說。

希爾維亞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上前,打開了那把塵封了兩年之久的鎖。

他們走進去,關上門,斐爾德驟然將他一把抱起來,籠罩著他們兩人的鬥篷颯然飄落,從門廳照進來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

“你——”

斐爾德輕輕吻了吻他的額角,把他吻得驟然失語。

……算了。

習慣了。

反正拒絕也沒用。

斐爾德抱著他走到窗前,將窗簾徹底拉開。

清晨的陽光撲進房子,將狹小的客廳擠得水泄不通。

老師的屋子不大,但是很整齊優美,像那個中年人一樣充滿情趣。

為了讓一直關在家裏的希爾維亞不那麽沮喪,他非常用心地布置了家裏的窗戶和擺設,家裏永遠像春天一樣,書房的窗戶則直接對著擠滿鮮花的後花園。

在老師離開後,他費力尋找到了非常稀有的魔法道具,借助道具布置了時間魔法,籠罩了這個小屋,讓一切都永遠保持著剛離開時候的樣子。

牆上的掛畫和壁櫥上的花再也不會褪色和凋謝,也永遠不需要更換。

但是他卻再不敢回來看看,一次都不敢。

就算進門了,大概也隻會在門廳沉默地站著,看完一整天的晨昏變化,然後離開。

然而斐爾德顯然不會這樣,他直接抱著他,踩著木質的小樓梯上了二樓,一頭鑽進了希爾維亞自己的臥室裏。

希爾維亞:……

他到底為什麽這麽熟練。

臥室的白色麻布窗簾縫隙裏,透出星星點點的陽光,整個房間昏暗而微暖,一眼看過去,狹小而乾淨。

床、櫃、桌子,都是極致乾淨的式樣,除此之外,隻有房間一角一個軟和的貓窩。

斐爾德看了那個貓窩一眼。

顯然,這是屬於那隻黑貓的。

斐爾德把他輕輕放在床上,床鋪柔軟乾淨,這麽多年了,連那種剛洗過的清新味道都沒有散去。

熟悉的視角下,希爾維亞一陣恍惚。

他少年時每天都是躺在這張床入睡,夜裏仰頭看著窗外的星星,清晨被照在臉上的溫柔日光吻醒。

他會嗅到老師買好的麵包和牛奶的香氣,然後收拾好自己下樓和老師問好,兩人坐在桌子的兩邊吃早餐。

他輕輕坐起身來,斐爾德已經從他的衣櫃裏揀出一套乾淨的衣褲,擱在床邊。

是他曾經的衣服。

斐爾德下樓去撿了幾塊煤,丟進爐子裏燒熱水,把浸濕了熱水的毛巾拿上來。

他俯身過來解他裙子的絲帶和扣子,希爾維亞往後一避,按住了魔王的手。

斐爾德看著他,沒有堅持,低頭給希爾維亞擦掉臉上、手臂上和腳踝上的血痕。

“把衣服換了。”他說,然後坐在了床沿,背對著床上的希爾維亞。

他們兩人都默契地選擇換上曾經的舊衣服,沒有用那個銀袖扣。

希爾維亞跪在床上,看著斐爾德坐在床沿的背影,動作很輕地解開身上的裙子,不願意發出一點聲音。

那件沾滿鮮血被荊棘剮得破破爛爛的裙子被丟在床下,落在斐爾德的腳邊。

魔王的目光落在那件裙子上,呼吸輕輕頓了一下。

他偏過頭,目光離希爾維亞更遠,落在透著絲縷光線的麻布窗簾上。

希爾維亞換完了衣服,幾乎是同時,斐爾德轉過來,看向了他。

很典雅的白襯衫,搭配秀氣的長褲,像個還在上學的富裕家庭的小少爺。他看起來乾乾淨淨,目光澄淨,仿佛一顆從來沒有受過傷的漂亮柑橘。

斐爾德呼吸一窒。

然而他們兩人都很清楚,這不是真實的。

希爾維亞的人生像是有一道一道的分水嶺,四歲他走向一條艱苦的岔路,十八歲他又掉進另一重不見天日的地獄,直到二十多歲他徹底走進黑暗,任由淤泥包裹住自己,再也爬不出來。

他不可能是這個乾淨無憂的模樣。

斐爾德再次抱住了他,希爾維亞皺著眉。

他看斐爾德的反應,突然覺得,這家夥也許知道的遠比他以為的多,絕不止剛才聽牆角聽到的那些。

然而接下來希爾維亞就沒有腦子想任何事了,一行溫熱落在他頸側,在寬鬆的襯衫下一路滑了下去,直落到腰際。

希爾維亞下意識伸手推開斐爾德,魔王順勢放開了他,他震驚地看到魔王淌著淚痕的蒼白的臉。

“對不起……”斐爾德閉上眼睛,仿佛在自己犯下的罪而懺悔。

“對不起。”他又急促地說了一句,意味好像也和剛才不同。

魔王的聲音有些啞:“我已經儘力忍耐了……”

希爾維亞還沒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下一刻,他被按在了柔軟的床上。

一個痛楚而顫抖的親吻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