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

石山頂端被削成平台廣場, 微森格爾維宮就在廣場上落成。這座宮殿完全是高聳的建築群堆積在一起形成的，仰頭到極致才能堪堪望到頂。

陡峭的長廊連接建築之間, 尖銳的飛券向上揚起高聳，密集的飛扶壁層層壘起，尖頂越往上越尖銳，幾乎叫人不能呼吸。

魔月參差投下亮銀色的影子，落在這座冷峻而孤傲的宮殿的牆壁上。

此刻，他們就站在這前庭廣場上, 麵對宮殿，身後是六個巨大的泉池。

“那就是魔王宮的七泉池。”雪說，“發端是生命之泉，隻有一個泉眼, 水從泉眼流淌出來，依次淌過前庭的這六個池子, 最後沿著山體流淌下去, 彙入紅海。”

他指給希爾維亞看，第一池泉水清澈透明，在月光下粼粼耀眼, 池底閃爍著彩色的光芒。

“第一個泉池名為‘珍寶’, 池底是無儘的寶石，直到溺死也無法撈完。”

稍遠處的第二個池顏色卻稍稍變化, 染上了一些淡淡的黃色。

“第二個是‘力量’, 會讓你擁有十倍於現在的魔力，但是隻持續三個呼吸就會被剝奪。”

泉水流入第三個池子，顏色繼續變深, 變成一種蜜糖般的琥珀色。

“第三個是‘美夢’，喝下泉水會昏睡三日, 在夢裏成就你一生最可望不可得的願望。”

第四個池子的顏色已經變成夕陽一般濃厚的橙紅色。

“第四個是‘時光’，往日時光不可回溯，但是在‘時光’裏可以。然而，即使回溯過去，過去也不可改變。”

第五個鮮紅如血的池子是‘欲望’，第六個深紅色的池子已經和外麵流淌的紅色海水沒有區別，名字叫‘死亡’。

“生命之泉的儘頭是死亡，泉水的順序倒是和時間軸沒有關係，隻是，距離死亡之泉越近的泉水，越危險。”雪說。

“欲望離死亡最近？”希爾維亞挑眉，“魔族也會有這種認知嗎？”

雪深深地看著他，看了很久，眼眸中莫名的情緒流淌過幾遭，然後才轉頭，淡淡地說：“你以為的那些欲望，對於魔族來說，同吃喝沒有什麽區別。你還沒有見過真正危險的欲望。”

希爾維亞又望向那些泉水，從無色到深紅的漸變過渡美得像一首靜靜流淌的詩歌。

但是這又是殘酷的，充滿了虛妄之美。

雪說：“宴會上，魔王會賜予臣民前五個池子的泉水。這是在別處享用不到的。”

希爾維亞：“這幾個池子聽起來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是好東西，但是能短暫地醉生夢死，這就夠了。魔族活那麽久，沒點刺激很沒意思。”雪說，“但你記住這些泉水的顏色，不要誤飲。”

希爾維亞輕輕點頭，知道他是好意。

然而兩人一轉頭，看到了克裏斯。

希爾維亞一點頭算作招呼。

克裏斯卻沒回應，他皺著眉頭，麵色有點蒼白，微微抿著唇。他看到希爾維亞注意到自己，於是緩緩走過去。

侍從官悄然無聲地出現，躬身請三人進去。希爾維亞自然地跟上侍從官，克裏斯卻故意落後一步，和雪並排。

在希爾維亞背後，克裏斯堪堪維持住的表情瞬間崩裂。他咬著後牙，漂亮的黑色眼睛裏燃燒著嫉妒的烈火。

“他是跟著你來的？”他聲若蚊蠅卻牙咬切齒。

希爾維亞和雪一起出現，沒有第二種可能，他一定是作為雪的伴侶來的。這讓他難以理解！為什麽希爾維亞會拒絕他，選擇這個瘋子！

那天在角落裏偷窺到的賭咒誓言和滿地鮮血仿佛又刺痛了他的眼睛。這個男人用鮮血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在那之後，連希爾維亞都默許了他在身邊寸步不離。

難道，發瘋真就這麽有用？偏執瘋狂加上一點占有欲，這樣強橫的介入才能打開希爾維亞的心嗎？

他酸得麵目扭曲！

雪高深莫測地看了克裏斯一眼。

按道理，這麽一個年輕的小朋友是入不了他眼的。但是他這些天跟著希爾維亞，竟然感覺到，希爾維亞對這家夥是有點真實的情誼在的，雖然不是那種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