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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服

臨走的時候, 惡作劇之魔伸出一根細長的陰影,卷著一枚白色的盒子, 送到了希爾維亞手邊:“附贈你一個小東西。”

他強買強賣地把這東西直接丟到了希爾維亞的懷裏。

“當你感覺這個世界就像一場惡作劇的時候,打開看看。”陰影笑著,“你會喜歡的。”

希爾維亞這次沒有拒絕,把東西收進了活銀戒指。

他隱隱猜到,所謂“再問一個問題”就是一個幌子,送出這個盒子才是惡作劇之魔今天的最終目的。

他們一起往回走。令希爾維亞驚訝的是, 雪沒有問他半個字。甚至在接下來到宴會前的三周內都一直保持了沉默,仿佛他真的隻是希爾維亞的護衛。

這三周,希爾維亞正常上課,去圖書館, 回家。他去哪裏雪就跟在那裏,夜裏沉默地站在他家門口, 仿佛不用睡覺。

學生們看在眼裏, 衍生出了無數議論,但是希爾維亞並不知道。

克裏斯卻要氣死了。

不過,即使要氣死了, 他也並不表示出來, 隻是執著地陪希爾維亞做各種事情。煩人的是,隻要克裏斯跟著, 萊茵就會也湊過來, 一起黏著希爾維亞。

所有人都希望萊茵消失,偏偏這個爆炸頭的家夥一點感覺都沒有。

希爾維亞於是開始曠課,儘量減少在學校裏出入。他經常紮進隻有圓桌會成員能有權限進入的館藏, 默默閱讀魔族的魔法文獻。

他每周去接一個S級委托,但是並不真地去做。反正他接了, 就是有行動,催債帽不能追著他大呼小叫。

在無人處,他仍在思索惡作劇之魔那句話的意義。

惡作劇之魔說,斐爾德沒有騙他。也就是說,殺死魔王的方式,的確就是砍下魔王的魔角,用魔角刺進魔王的心臟。

所以當年,並不知道這一點的希爾文用聖劍刺進了魔王的心臟,於是失敗了。

惡作劇之魔幫他確認這一點絕不是出於好心。

很顯然,如果惡作劇之魔沒有提供這個信息,他仍然會去生日宴,但可能不會堅定決心嘗試殺死魔王。如今,這個機會他顯然不可能放過。如果這次猶豫,在他僅剩的時間裏,能否再見到魔王就是未知數了。

所以即使仍有諸多不確定,他仍然要做。

就像惡作劇之魔說的那樣,這是命運,他無從反抗。即使知道惡作劇之魔不懷好意,他仍然不會改變決定。

惡作劇之魔想要做什麽?又扮演了什麽身份?

現在他還無從獲得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斐爾德目前則是串起各種謎團的線索。想起這個,他就意識到,斐爾德最近似乎有點異常安靜,也不太纏著他了。

領主大人隻是在前一周的時候,派懷特來問他,要做什麽準備。

希爾維亞讓懷特帶過去一張紙條,上麵寫了一個詞,聖水。

紙條遞過去卻沒有回音,一直到魔王陛下生日宴的當天。晚上宴會開始前,一直安靜的斐爾德終於對他發出了邀請,他派懷特去接他。

他們在斐爾德的家裏見麵,斐爾德把一個玻璃瓶子遞給了他,裏麵晃蕩著半瓶澄澈透明的聖水。

希爾維亞接過那瓶聖水,握在手裏看了看,抬眼看著斐爾德。

他總有種詭異的直覺,斐爾德的這瓶聖水給得並不情願。他還覺得斐爾德今天的狀態有些輕微的不自然,顯得非常壓抑。

但是斐爾德一句都不提自己的狀態,他像什麽事也沒有那樣,又給他拿出了一枚銀色的袖扣,據說可以隨著心意變換不同的著裝。

出席宴會需要禮服,但是禮服不方便搞事,有這個,他就可以隨時換成方便的著裝。

希爾維亞握著那枚銀色袖扣,卻有點不知所措了。

他少年時沒有參加過什麽宴會。成為聖子以後,在正式典禮上更是隻穿神殿專門縫製的長袍。

現在的情境下,聖子的長袍自然是不合適的。他在腦海中翻檢僅存的正式服製的印象,卻沒想到,剛剛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還沒來得及深思,手上的袖扣就發出了柔和的銀光。

落地的玻璃鏡子前,袖扣的魔法作用下,眼眸清冽的青年驟然換了一身修長的純黑色軍服。

斐爾德在看清那身衣服的瞬間,幾乎丟失了呼吸,隨即壓抑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硬質布料的純黑色軍服上衣銀扣鋥亮,掐腰設計,收束在大腿根,完全不留一點餘地地勾勒出了那截總是藏在長袍裏的挺拔細腰。

外麵是硬質的長披風,修長冷冽,披風邊沿露出箍著細白手腕的黑色袖口,下麵是鑲銀扣的黑色長靴。金屬質地的銀色穗子繞過胸口綴在肩頭,穗子末端從肩頭垂下,和青年垂下的黑色長發一同流淌而下,耀眼到極致。

這一身的氣質壓迫感極度明顯,盛氣淩然又冰涼冷漠,垂眼的青年像一柄出鞘的長劍,一抬眼,劍尖就仿佛抵著人的喉嚨。

是聖城聖裁官的服製。

斐爾德眼神深黑,他沉默地注視著青年,腦海中難以抑製地勾勒出希爾維亞曾經披著淡金色長發穿著這身衣服的樣子。

那是聖裁所最年輕聖裁官的模樣,銳氣逼人,耀目到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但是搭配暗色的黑發又是另外一種氣質,加劇了那股冰冷迷人的意味。

希爾維亞在這身衣服出現後,就長久沉默。

在一位惡魔領主眼前變出聖城聖裁官的裝束,這是怎樣一種弱智的行為。

他甚至足足頓在那裏一分鐘,都沒有任何動作。表麵上他依然冷冽坦然,實際上卻恨不得閉上眼睛,給自己一刀。

怪隻怪,這枚扣子捕捉人意識的靈敏度實在是過高了。

他甚至沒有把身上這身變走。變走有什麽用?哪怕隻有十分之一秒也夠斐爾德看得清清楚楚了。而斐爾德現在毫不驚訝的態度也讓他想要捂臉。

果然,這人什麽都知道。

經過之前種種,希爾維亞並不意外斐爾德知道自己的身份,隻是現在,這件事終於被點破放在明麵上,還是有些難以言喻的羞恥。

“……”

“……”

兩個人繼續相對沉默了很久,雖然沉默的原因各不相同。

最後斐爾德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上前來握著希爾維亞的手,輕輕用意念操縱了那枚袖扣,給他換了一身繁複的淺色襯衫和黑色長褲。

他又親自給希爾維亞梳頭,握著那把流水般的黑色長發,又沒忍住嘆了一口氣。

希爾維亞這個樣子,他突然又有點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