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衣服太好了,我不配穿(2 / 2)

綿綿 不夜情 3419 字 2個月前

晨曦淡薄,雪霧綿綿,照在他雪白衣袂上,如同天仙降世,玉潔冰清,不染半點凡塵。

我怔怔立在山道上,隻覺胸口擊鼓般不停搏動,熱血一股股衝刷過體內脈絡,連眼前也望得星斑閃耀,仍舍不得離開一眼。

回去一連數月,我腦中儘是那白衣身影,停停滅滅,竟無一時或忘。連吃飯倒水時,也常常恍惚出神。好在江少爺自那日失儀後,躁鬱之意一掃而空,又重新對我視而不見,倒也沒惹他老大不快。

轉眼年關將至,道門雖不過凡節,到底塵緣不能儘斷,膳堂多少還是添了幾道菜,山上也紛紛放起煙花爆竹。我忙兜了一大包餅麵酥糖,爬到歸夢峰送給柳唱。趁他吃得歡快,便佯作不經意狀,打聽那少年是誰。

柳唱瞄我一眼,將手中一塊花生酥咯嘣咬斷,似笑非笑道:“知道歸知道,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我立刻慌亂起來,兩手直擺,差點咬了舌頭:“我什麽……什麽心了,我就是看他劍術……劍術……”

柳唱口中咀嚼,手搖了一搖:“隨哥,你知道你們青霄門,第一個來找我的人是誰?”

他端詳了我一眼,嘖嘖道:“那人可比你長得好看一千倍,臉蛋兒長得像朵桃花,一雙眼睛水盈盈的,看人的時候不知多麽脈脈含情,教人一望就要酥倒在地。這還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他天生媚骨,無論搞上哪個男人,那就跟他永永遠遠分不開了。你知道他找我乾什麽嗎?”

柳唱笑嘻嘻地看著我,玩味地咂了咂嘴:“——他要一劑春藥,喂給你的心上人葉疏。”

我張圓了口,一時竟不知如何發聲。

柳唱籲了口氣,攤手道:“人家也是沒辦法呀。你看你這個葉師弟,不怪老天偏愛,實實在在生得太圓滿了。萬裏挑一的冰雪靈根,江南第一世家的血脈禁術,七歲隨你們宗主上山,不到一年就已築基。如今剛剛十七歲,聽說馬上又要突破。更可怕的是……”

他伸出手,對我做個一刀兩斷的手勢:“聽說他修的心法,是早已絕於世間的無情道。好好一個人,練得冰雕玉像一般,話也不會說,笑也不會笑,更不要想跟他顛鸞倒鳳,滾作一床……我看哪,別說是你,就算是那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喂他八斤淫藥,脫光了在他麵前打滾,他也未必會看上一眼。”

我瞬間被撲滅,垂下脖子,一聲也不吭了。

柳唱見我受打擊甚劇,倒也激發了幾分人性,反來安慰我:“隨哥,你想上他,這輩子是沒指望了。想他上你,更是癡人說夢。你要想替你心上人分憂,他們葉家倒是有一門抑情之法,名叫橫波,全由九苗古語寫成。這門古語失傳已久,據說十分神秘晦澀,葉家尋遍天下,始終無人解得。你若能學會,幫他譯錄出來,說不定他就此記得了你。待他羽化登仙之時,回憶往事前塵,心中掠過你一絲殘影,也算全了你相思之願。”

他說得雖渺茫,我卻受了極大鼓舞,竟就此振作起來。想那九苗古語何等艱深,我連鬥大的字也不識得一籮筐,如何能幫上他的忙?於是我立下大願心,一下山便直奔書本,埋頭苦讀起來,連滿地破杯爛盞也渾沒在意。少頃,聽見江風吟一步一踉蹌地回來了。我服侍他躺下,卻吃了打,嫌我靠得太近,醜到了他。我離得遠了,又命我送湯送水,不得安生。好容易安頓好了他,我才點了蠟燭,重打開書冊,用手指一遍遍摹寫字句。還沒寫完一二行,隻聽江少爺在床上厲聲道:“滅掉!”

如在平日,我早已戰戰兢兢照做了。但今時不同往日,我竟頭一次悖逆了他的命令,隻弓身將燭光攏住,手仍在描摹字跡。

江風吟冷冷道:“你聾了?我叫你滅掉!”

我張開襖子,極力遮住燭光,不讓光透出去。

江風吟大概也沒想到我如此頑抗,難以置信般嗬笑一聲,我隻覺一道利刃般的風聲倏地一聲筆直切來,將我那件本就破破爛爛的襖子割成片片飛絮,蠟燭也被切成一灘白色粉末,棉芯的火微弱地跳了一跳,就此熄滅。

我靜了一會,將書本上的蠟粉抖落,俯身將地上臟汙收拾乾淨,抱著書本,獨自到屋外去了。

外麵雪色茫茫,加上院中許多喜慶燈籠,字勉強也可辨認得。我裹緊身上單衣,不住嗬手跺腳,用生滿凍瘡的手翻動書頁。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門響,江風吟披著錦裘走了出來,臉色陰沉得要滴出墨汁來。看我背對他站在雪地裏發抖,看神情是要拿鞭子抽我一頓好的,開口卻不知如何有些氣虛:“你用我房裏的蠟燭,問過我沒有?還不給我滾進去!”

我凍得嘴皮子都不聽使喚了,一句話說了幾次才說清楚:“……蠟燭是我撿了別人不要的,不是……少爺房裏的。”

江風吟估計沒被人當麵這麽頂撞過,這一下估計氣得不輕,回屋時門砰地一聲,摔得震天動地。

第二天從主峰拜謁回來,我給他打掃屋子時,見我昨夜得罪他的屋角一隅,竟然多了一大捆蠟燭,足有百支之多。旁邊還擺著一件嶄新的皮襖,入手厚實無比。我拿起來看了一看,摸不清少爺又犯的哪門脾氣,於是都端端正正放在一旁。到了夜裏,仍撮了幾截自己撿的蠟燭尾巴,裹了單衣,出門念書習字去了。

誰知這一下可把他得罪狠了。他一進門,發現東西我原封未動,人又到了雪地裏,那一下簡直雷霆大怒,雙目赤紅,一把攥了我的手腕,將我橫拖進屋,狠狠摔在地上:“你是不是有病?我給你蠟燭你不用,跑到外麵去撿這玩意!這他媽什麽玩意,啊?!”

他把我辛辛苦苦捏的小蠟燭條往我麵前一摜,摔得稀爛。他猶自不足,連那件皮襖也摔到地上:“還有這件衣服,你為什麽不穿?這麽冷的天你穿個破衣站在外麵給誰看!你丟的誰的臉自己不知道?”

原來是怕我丟他的臉了。我與他實在沒什麽關係,從前我也丟臉,也不見他怕了。話是這麽說,看他正在氣頭上,我也不敢直說,隻道:“這衣服太好了,我不配穿。”

江大少爺這才消了點火,嫌棄地抖開皮襖,往我肩上一裹,道:“這臭皮子好什麽了?我家的狗都嫌穿了悶氣。”頓了一頓,又把我一推:“你命賤穿不得好的,我叫人再給你做兩身破爛就是了。”

我莫名其妙,一頭霧水。當夜他在我身上儘情馳騁時,忽然威脅般卡住我後頸,狠狠道:“你不要仗著本少爺用過你,就恃寵而驕,給我臉色看。本少爺的恩惠,不是你想要就要得到的,明白嗎?”

我第二次也沒好過多少,痛得把床單都幾乎摳爛,聽他言語不對,強忍著開口道:“可是……我並不想要少爺的恩惠。”

江風吟動作一停,又報複般劇烈夯打起我後穴來:“你閉嘴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