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交鋒(1 / 2)

第099章 交鋒

齊璟在昏睡數日後終於醒了, 醒來的當天,就有人上了折子,參奏齊方宇營私舞弊。齊璟這一看不打緊, 差點沒被氣死,秋闈前十名, 有一半是齊方宇塞進來的人,為了將人塞進來,甚至替換了考卷。與此同時, 齊方宇的人也上了折子,參奏伊新結黨營私,圖謀不軌。

齊方宇不上折子還好, 到底是齊璟器重的皇子,秋闈一事還有轉圜的可能。齊璟這才剛醒, 他便指使人迫不及待地上了折子,不免有排除異己之嫌。

齊璟看完折子後, 臉色是一沉再沉, 即刻下令召見齊方宇和宋懷遠。

齊璟被氣得咳個不停, 明福急忙上前替他順氣, 勸道:“皇上,您的身子要緊,不能動怒啊。”

齊璟本就多疑,又貪戀帝位, 齊方宇如此做,就是在揭他的逆鱗,不氣才怪, 怒道:“這個混賬東西,見朕纏綿病榻, 竟如此迫不及待,他就是個不孝不悌的畜生!”

齊璟登基以來,一直是喜怒不形於色,給人一種難以揣度的錯覺,這般盛怒確實少見。

“皇上,無論發生何事,保重身體為要,您千萬息怒啊!”明福在禦前侍候多年,最是了解齊璟的性情,清楚要想活著,就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

齊璟喘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你說得沒錯。朕不能、咳、有事,若朕真有個好歹,豈不是趁了他們的意,咳咳。”

明福端了藥碗過來,關切道:“皇上,您快把藥喝了。”

齊璟接過藥碗,一口氣把藥喝完,又用茶水漱了漱口,劇烈的咳嗽這才停了下來。

“皇上,禹王和宋閣老還得好一會兒才能過來,您先躺下養養精神。”

齊璟點點頭,在明福的攙扶下躺了下來,閉上眼睛假寐。

明福端起桌上的藥碗,轉身來到隔間,將碗放進水桶,仔仔細細地清洗了一遍,又將水倒掉,這才端著剛泡好的茶水,再次回到了寢殿。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齊方宇和宋懷遠終於來了,明福接到消息時,齊璟已經睡熟,便讓他們在外候著。待齊璟睡醒,已經臨近傍晚,他們在外麵站了兩個時辰。齊方宇自幼習武,倒不覺得有什麽,宋懷遠上了年歲,又是文臣,直站得兩腿僵直,腰酸背痛。再加上正值酷暑,他進寢殿時走得搖搖晃晃,腦袋直發暈。

明福見狀上前扶了一把,出聲問道:“宋閣老,您沒事吧?”

宋懷遠靠著明福閉了閉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說道:“多謝公公,我好些了。”

明福看了看他的臉色,提醒道:“閣老多保重,若有不妥,便稟告皇上,請太醫過來診治為好。”

宋懷遠點點頭,並未多說,徑直往前走去。

齊方宇瞧瞧明福,又瞧瞧宋懷遠,垂下的眼睛閃過晦暗不明的光。

兩人相繼來到床前,行禮道:“老臣(兒臣)參見皇上。”

齊方宇入宮後,方才收到被參的消息,等在殿外的兩個時辰分外煎熬,本想給外麵的人傳遞消息,可他的人都被攔在了宮外,宮中的眼線也不見了蹤影,他連如廁都有人跟著,壓根沒有傳遞消息的機會,如今瞧著麵無表情的齊璟,心中難免忐忑。

相較於齊方宇,宋懷遠倒是平靜許多,隻是臉色實在太差。

齊璟並未讓他們起身,而是沉默地閉目養神,過了許久方才開口,“都察院僉都禦史黃誌堅參兵部右侍郎伊新結黨營私,圖謀不軌,你們對此事怎麽看?”

宋懷遠瞥了一眼齊方宇,僉都禦史黃誌堅是齊方宇的人,參奏伊新也定是齊方宇的主意,齊璟看似問得他們,其實是在問齊方宇。

齊方宇自然清楚這一點,大腦在快速運轉,明知此事不宜再繼續,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硬著頭皮說道:“父皇,伊侍郎是否結黨,兒臣並不知情,但伊侍郎家風不正是事實,不僅縱子行凶,殺害冀州布政司右參政周懷安之子,還罔顧人倫逼死親子,實在令人不齒。京都百姓怨聲載道,紛紛請命罷黜伊新之官職,貶為庶民,以正國法。”

“京都百姓怨聲載道,紛紛請命……”齊璟重複著齊方宇的話,語氣聽不出喜怒,停頓片刻,接著問道:“這請命之人在何處,有多少人,向誰請的命?”

齊方宇心裏一驚,急忙說道:“父皇恕罪,兒臣也是聽下麵的官員提及此事,具體如何,兒臣並不清楚。”

“是不清楚,還是不想說。”

齊方宇‘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父皇,兒臣惶恐!”

“惶恐?”齊璟冷哼一聲,將手中的奏折砸在他身上,道:“朕看你膽大得很!”

齊方宇急忙撿起地上的奏折,仔仔細細地看著,不待看完,便已驚出一身冷汗,“父皇,兒臣冤枉!兒臣是這場秋闈的副主考,每日戰戰兢兢,所有事都親力親為,唯恐出現差錯,怎會做出此等糊塗事,還請父皇明鑒!”

“事事親力親為,所以才將那麽多人塞進殿試名單,十人有五人是你的門客,這些年來你的門客怕是已經遍布朝堂了吧。還參伊新結黨營私,朕瞧著真正結黨營私的是你!”

齊方宇被嚇得麵色慘白,匍匐在地道:“父皇,兒臣就算再蠢,也決計不會做出此等蠢事,這是栽贓陷害,還請父皇明察!”

聽齊璟又咳了起來,明福急忙端起茶杯,道:“皇上,您喝口茶,順順氣,千萬保重身子!”

齊璟接過茶杯喝了幾口,待咳嗽被壓了下來取,這才看向宋懷遠,道:“宋愛卿是這場秋闈的主考,對此事有什麽要說的?”

宋懷遠一掀衣擺,跪在了地上,道:“皇上,老臣雖是主考,卻在秋闈之前便已被架空,就是個充數的,隻要在秋闈露個麵就行,老臣實在愧對皇上,愧對天下學子,無顏再在朝堂立足,求皇上準許老臣告老還鄉。”

宋懷遠始終沒提‘齊方宇’這三個字,卻句句都帶著齊方宇,這才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

“好,很好,非常好!”齊璟接連說了三個好,看向齊方宇的眼神越發的冷。

“父皇,兒臣冤枉!”齊方宇趴在地上,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將他身上厚重的常服浸濕。

就在這時,殿外進來一名小太監,明福見狀走了過去,那小太監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將一封奏折遞給了明福,明福接過奏折,那小太監便躬身退了出去。

明福瞥了一眼齊方宇,快步來到齊璟麵前,將手裏的折子雙手呈上,道:“皇上,那五人都招了,這是供詞,請皇上過目。”

齊璟將折子接了過來,打開後仔細看著,臉色越來越陰沉,再次將折子砸在齊方宇身上,道:“混賬東西,還在這兒給朕喊冤。來人,將禹王給朕拿下。”

齊方宇聞言心中大驚,慌忙去撿地上的折子。不待他看完,殿外便進來兩名錦衣衛,將齊方宇按在了地上。

齊方宇掙紮著大喊道:“父皇,兒臣冤枉!兒臣冤枉!”

“人都招了,你居然還死不悔改!”齊璟冷眼看著他,道:“傳朕口諭,廢齊方宇為庶人,幽禁東陵皇莊,無招不得出。”

齊方宇腦袋‘嗡’的一聲響,沒想到自己籌謀了這麽久,一切還未開始,便落得這樣一個結局,不該是這樣的,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父皇,兒臣冤枉!父皇,兒臣從未做過這些事,是有人栽贓陷害!父皇,您不能被人蒙蔽啊!”齊方宇不甘地大喊著。

“拉下去!”齊璟被他吵得頭疼,就好似要裂開一樣。

錦衣衛沒再猶豫,將齊方宇拖了出去。

明福見狀上前一步,道:“皇上,讓奴才給您按按吧。”

齊璟點點頭,明福伸手替他按摩起來。

宋懷遠見齊璟半晌不說話,忍不住出聲說道:“皇上,老臣實在無顏再在朝堂立足,還請皇上準許老臣之所請。”

“準了。”

宋懷遠一怔,顯然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眼中閃過不甘,可事到如今,他也隻能領旨,叩首道:“老臣謝皇上恩典,萬歲萬歲萬萬歲。”

“讓人送宋愛卿出京。”

一句話嚇得宋懷遠變了臉色,恐慌在眼底蔓延。

“是,皇上。”明福停下動作,走到宋懷遠身邊,道:“閣老請吧。”

宋懷遠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卻在站起來的一瞬,兩眼一番,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明福下意識地伸手扶住,為難地看向齊璟,道:“皇上……”

齊璟僅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道:“送他上路。”

秋風園,宮中傳來消息時,齊方岑正與伊華然吻得難舍難分,他的手更是肆無忌憚地伸進伊華然的中衣裏,引來伊華然一陣悶哼,急忙按住他的手,抬起頭與他拉開距離,無奈道:“別鬨。”

“為何?我可以幫你。”齊方岑動情時,那雙好看的鳳眸總是霧蒙蒙的。

伊華然將齊方岑的手拉了出來,有些喘息地說道:“不用,我對這種事並不熱衷。”

“你明明很想。”那炙熱的溫度與伊華然素來冰涼的身子形成鮮明對比,齊方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讓他的心臟驟然緊縮,“你可是覺得我臟了,不想與我行房?”

伊華然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皺眉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麽,我沒那個意思。我隻是心疼你的身子,你體內有毒,每日毒發那麽痛苦,傷口還不能愈合,我怎能因為這個,讓你有傷上加傷的可能。”

齊方岑定定地看著他,想要分辨他話中的真假,道:“你真的不是嫌棄我?”

“真的!可要我發誓?”

那個人格雖然有自主意識,說到底也是他,況且齊方岑是受害者,該受譴責的是他,不是齊方岑。

齊方岑握住伊華然舉起的手,趴在他的身上,聽著他的心跳,斂起眼底的情緒,輕聲說道:“我信你。”

伊華然聞言鬆了口氣,用另一隻手輕撫著他的脊背,安撫著他的情緒,“阿岑,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有副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京都後,我便讓人去了萬安寺,前幾日派去的人回了信,說了慧大師回來了,他們此時正在趕來京都的路上。”

“了慧大師是誰?”伊華然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地問道:“為何要請他來?”

“了慧大師是得道高僧,他能將你體內的臟東西趕出去。”

伊華然聞言呼吸一滯,心臟也隨之漏跳了一拍,這具軀體壓根不屬於他,他就是個借屍還魂的外來者,要說有臟東西,那這個臟東西一定是他。如果了慧大師真有本事,那他大概率會被趕出這具軀體,甚至會被打得魂飛魄散。

齊方岑就趴在他胸口,自然察覺到他的心跳亂了,試探道:“你怎麽不說話?”

伊華然深吸一口氣,道:“在想了慧大師是否真有這個本事。”

伊華然的心跳已經恢複正常,可齊方岑總覺得他有事隱瞞,道:“了慧大師禮佛數十載,一生都在積德行善,救過許多人。他卜的卦很是靈驗,亦能趨吉避凶,隻是這麽多年他一直遊歷在外,極少回萬安寺,這次能等到他,也說明我與了慧大師有緣。”

伊華然試探道:“那他可有捉鬼降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