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福來客棧(1 / 2)

第056章 福來客棧

第二日, 伊華然照常起了床,再看腳上的傷,已經結了痂, 不由感嘆餘明磊的藥是真的管用。換了塊乾淨的布,將傷口纏緊, 他便出了房門。

“公子。”吳斌上前打了聲招呼。

“你一夜未睡,回去歇歇吧,我出去買些吃食。”

吳斌聞言急忙說道:“公子腳上有傷, 清風寨的人又在臨縣落了腳,公子出門多有不便,還是小的去吧。”

伊華然點點頭, 從荷包裏拿了銀子給他,道:“那就辛苦你跑一趟。”

吳斌笑了笑, 伸手接過了銀子,道:“小的去去就回。”

房裏的孫偉軒聽到動靜, 起身下了床, 睡眼惺忪地開了門, 看向院子裏的伊華然, 道:“你的腳上有傷,怎麽下床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伊華然無奈地說道:“你這衣衫不整的模樣,若是被胡先生看到, 定又要打你戒尺了。”

孫偉軒低頭瞧了瞧,反駁道:“穿著中衣呢,又不是衣不蔽體。”

“成, 待回去,我同孫先生好好說一說。”

“別!”孫偉軒急忙討饒, 道:“我這就回去更衣。”

孫偉軒轉身進了臥房,伊華然搖頭笑了笑,開始打太極拳。他傷了腳,上強度的鍛煉是不行了,打打太極拳倒是可以。

穿戴整齊的孫偉軒從臥房出來,見他在打拳,不禁有些新奇,出聲問道:“這是什麽拳?”

伊華然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打著拳。孫偉軒不以為意,走到他身後跟著學,這動作看似簡單,學起來還真不容易,孫偉軒一陣手忙腳亂,沒一會兒便出了一身的汗。

待打完兩套拳後,伊華然收勢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氣喘籲籲的孫偉軒,笑道:“這拳叫太極,學起來不難,每日打一打,能強身健體。”

“太極?”孫偉軒用衣袖擦了擦額角上的汗,道:“沒想到你還會打拳。”

“我自幼體弱,總要想辦法讓自己活得久一些。好在我夠幸運,遇到了餘兄。”伊華然拿著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

吳斌之前就已經回來,見他停下來,便將買來的早點擺上盤,端到飯廳內。伊華然和孫偉軒簡單地洗漱過後,便與吳斌一起吃了早飯。

“孫兄,吃過早飯後,你和吳斌便回南山吧。”

孫偉軒一怔,隨即問道:“那你呢?”

“我留下還有事做。”

“你留下,我也留下。”孫偉軒不問他要做什麽,卻表明了態度。

“我留下是為做餌,孫兄留下作甚?”伊華然眉頭微蹙,道:“這次我們帶的人手本就不多,不僅要監視清風寨的人,還要分心保護我,這已是捉襟見肘,哪還有餘力保護孫兄?非要鬨得最後什麽都做不成,才算完嗎?”

孫偉軒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在尹兄心裏,我就那麽沒用?”

“那自然不是。但前提是我們要做力所能及之事,逞強隻能是害人害己。孫兄與其留在這兒,不如回去和縣太爺商量對策,以應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吳斌跟著勸道:“公子,尹公子說得沒錯,就算您現在不回去,待徐楠他們帶著人回來,也定會帶來縣太爺的命令。”

孫偉軒看看伊華然,悶聲說道:“我回可以,但尹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孫偉軒張了張嘴,道:“下次詩會我再邀請你參加詩會,不能拒絕。”

“這個……”伊華然有些為難地笑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應酬,尤其是這種場合。”

孫偉軒沒說話,隻是盯著伊華然看,伊華然隻能答應下來,他知道孫偉軒是想他答應安全回去,參加詩會隻是個由頭罷了。送走孫偉軒,伊華然拿出特製化妝品,在臉上塗塗抹抹,半個時辰後走了宅子,去了城中的成衣鋪,買了身普通的麻布衣服換上,改頭換麵後,又去了車行,租了輛馬車,徑直朝著福來客棧走去。

廟會已經結束,街道上的人也少了大半,雖然過車依舊擁擠,好在還能走得動,伊華然趕著馬車來到福來客棧。雖說他對齊方岑避之不及,可這件事牽扯到自己,還有孫家,若不能解決,他很難再過安穩日子,隻能硬著頭皮送上門,儘快將這件事解決。

店小二見有客上門,先是打量了一番,這才問道:“這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還有客房嗎?”

“您來得巧,剛有客官退房,不過是上等房,住一晚一錢銀子,您看……”倒不是店小二以貌取人,伊華然的打扮確實不像能住得起一錢銀子一晚的人。

“一錢銀子?”伊華然微微蹙眉,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上房的問題,以齊方岑的身份,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住在上房,他可不想上趕著跟他做鄰居,道:“沒有其他房間了?”

店小二搖搖頭,道:“沒了。”

看店小二的神情,伊華然就覺得不對,“那我去別家瞧瞧。”

見他要走,店小二又出聲阻攔,道:“客官先等等,小的去問問掌櫃。”

店小二這一舉動,恰巧證明了他的想法,“那你去問問吧。”

店小二走到櫃台前,與掌櫃說了幾句,掌櫃轉頭朝伊華然所在的方向看了看,隨後點了點頭。伊華然不動聲色地看著,看來這客棧有問題,也不知這背後的主子是清風寨,還是齊方岑。

店小二走出店門,笑著說道:“客官來得巧,剛有一間普通房空出來,一晚二十個銅板,您看怎麽樣?”

“成,那就在你們這兒住吧。”

店小二看看他身邊的馬車,道:“馬車停放,以及照料馬匹,每日十個銅板。”

“十個銅板?”伊華然微微蹙眉,有些肉疼地點點頭,道:“十個銅板就十個銅板,不過你們可得用最好的草料喂馬。”

“您放心,保證把它侍候得舒舒服服。”店小二樂嗬地答應,伸手去接韁繩,道:“客官直接進去開房便可,小的幫您停馬車。”

伊華然點點頭,從馬車裏拿出一個包袱,抬腳進了客棧,徑直來到櫃台前,道:“掌櫃,我要一間普通房,先住三日。”

掌櫃抬眼打量著他,道:“普通房一日二十文,三日六十文,再加上停車、喂馬、定錢,一共100文。”

伊華然從荷包裏摳出一塊銀子,放到了櫃台上,道:“這是一錢銀子。”

掌櫃拿出小稱稱了稱,笑眯眯地收下了,道:“小二,帶這位客官去地字甲號房。”

正收拾桌子的店小二走了過來,從掌櫃手中拿過鑰匙,轉頭看向伊華然,道:“這位客官跟我來。”

伊華然跟著他走向後院,一邊走一邊留意著周圍的情況,後院裏停了不少馬車,卻沒有馬匹,應該是專門設有養馬的地方。這些馬車都很普通,雖然也能分出高低,差別卻不大。後院有個後門,可以容馬車進出,方才接待他的店小二,正駕著他的馬車進院。伊華然又揚聲叮囑了一遍,這才跟著店小二走向地字號房所在。

“呸,真他娘的晦氣,別讓老子再看見他,否則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男子雄厚的嗓音吸引了伊華然的注意,他抬眼看去,迎麵走來的正是昨日跟蹤他的清風寨的人。

臉上有痦子的男子嗤笑道:“你敢扒他的皮,當家的還不拆了你的骨頭。”

那男人轉頭瞧了瞧,稍稍壓低了聲音,不忿道:“你說當家的怎麽就喜歡弱雞似的小白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走兩步就呼哧帶喘,那上了床能行嗎?”

“一個不行就兩個,咱們山上就男人多。”痦子男笑得一臉猥瑣。

伊華然看向男人看過的方向,那裏的房間裝飾更好、更大,應該是他們所謂的上房。伊華然正要收回目光,就見其中一間房的門被拉開,齊方岑出現在門口。他微微怔了怔,急忙移開了視線,心中暗道:這兩人的房間挨得這麽近,難道齊方岑就是與火鳳凰接頭的人?

“客官,這間就是您的臥房。”店小二上前一步,用鑰匙打開了房門,隨後又將鑰匙遞給了伊華然。

伊華然接過鑰匙,抬腳走了進去。房間不大,裝修得很樸素,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個圓凳,一個人在裏麵剛好,兩個人就會覺得擁擠。不過這些伊華然並不在意,轉身關上房門,又拉開一條門縫,朝著上房所在的位置看去。

於海推著齊方岑走了出來,恰巧被清風寨的人看到,那幾人相互對視一眼,便一直未從齊方岑身上移開目光。

齊方岑似有察覺,轉頭看向眾人,好看的眉頭皺緊,眼中皆是冷意,與那些清風寨的人對視。即便他坐在輪椅上,麵對這幾個彪形大漢,也絲毫不落下風,尤其是他身上肅殺的氣勢一出,清風寨的人隻覺得心頭一跳,好似看到了煞星,相繼移開了眼睛。

“放肆!”於海見狀出聲厲喝,隨即便有六名護衛上前,與清風寨的人對峙。

痦子男小聲說了句什麽,隨後諂媚地笑了起來,道:“這位公子實在抱歉,我們都是鄉野粗人,從未見過公子這般皎皎如謫仙的男子,所以一時看得呆了,還請見諒。”

痦子男說的話,齊方岑一個字都不信,卻不想節外生枝,示意於海推著他走向前廳。

於海戒備地回頭瞧瞧,道:“公子,那些人明顯不是善類。”

齊方岑低聲說道:“豈止,他們身上一股匪氣。”

“公子是說……”於海頓了頓,疑惑地問道:“也沒聽聞這附近有匪患啊。”

齊方岑意味深長地說道:“這附近沒有,別處有。”

“別處……”於海仔細想了想,隨即眼睛一亮,壓低聲音說道:“公子是說清風寨?”

齊方岑意味深長地說道:“但願是我多心了。”

伊華然看著齊方岑消失在視線中,再去看那幾個清風寨的人,那痦子男腳步一轉去了上房,敲開了與齊方岑一間之隔的房門。他在房外等了一會兒,隨即便瞧見房門被拉開,一個隻穿了件中衣的少年走了出來。痦子男朝著他笑了笑,抬腳進了房門。那少年懶洋洋地靠在門旁,冷眼掃過看過來的人群,隨即勾唇一笑,這一笑讓他本就漂亮的臉蛋多了幾分魅惑,勾得人心癢癢的。

火鳳凰的男寵?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出現,伊華然忍不住咂巴了咂巴嘴,雖說這個火鳳凰的品性不咋地,但不得不承認確實有些手腕,否則也不能在清風寨那個男人堆裏,坐上了大當家的位置。

看他們剛才的行動方向,那些人分明是要出客棧,卻在見了齊方岑以後,又改了主意,去上房見火鳳凰,難不成他們是覺得他太滑溜,打算換個人?伊華然忍不住在心裏嘀咕著,齊方岑的相貌那是一頂一的好,也就原主的這副皮囊能比得上,讓火鳳凰改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伊華然在心裏為齊方岑默哀,也因此確定了齊方岑與他們並不是一夥的想法。思量許久,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要想破局,還得靠齊方岑的權勢,還是想辦法知會他一聲吧。

伊華然將房門關上,把身上的包袱隨手扔在了床上,掂了掂桌上的茶壺,發現是空的,便來到了門口,揚聲叫了一句,“小二,茶壺是空的,好歹給點水吧。”

店小二聽到叫聲,小跑著走了過來,將伊華然拎著的茶壺接了過去,“您稍待,熱水馬上來。”

伊華然感受到有視線落在臉上,轉頭看了過去,正是那個隻穿著中衣的漂亮少年,他朝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又轉身回了客房。那少年神情一怔,直到看著他關上房門,這才移開了視線。

旁邊的房門被拉開,痦子男走了出來,又朝他笑了笑,那笑裏是輕視、是鄙夷,還有隱藏在深處的欲望。少年回以微笑,眼神很是勾人,痦子男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艱難地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