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禹王生辰宴(5)(2 / 2)

“別忘了告誡菊香。”見她點頭,伊華然接著說道:“去換身衣服吧。”

蘭香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身上被濺了不少血點子,道:“是,奴婢告退。”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餘明磊背著藥箱走了進來,行禮道:“見過世子妃。”

伊華然單手撐著腦袋,懶洋洋地看過去,道:“我受了傷,失了不少血,現在頭重腳輕,過後怕是會大病一場,你先給我瞧瞧吧。”

餘明磊聞言變了臉色,道:“敢問世子妃是何處受了傷?”

“右臂內側,隻是簡單地做了包紮,並未縫合。”

“那血可止住了?”

伊華然抬起手臂,剛換好沒多久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淡淡的血腥味鑽進鼻子,道:“沒有。”

餘明磊也看清了被染紅的衣服,道:“許是傷口太長太深,需要縫合才能快速止血。”

伊華然淡淡地說道:“那便縫吧。”

餘明磊打開藥箱,拿出一包藥,道:“世子妃,這是麻沸散,縫合傷口太過疼痛,還需先行服用吃藥。”

伊華然點點頭,吩咐道:“菊香,倒杯溫水過來。”

菊香應聲,轉身去倒水。伊華然示意餘明磊附耳過來,餘明磊會意,走上前彎下了腰,伊華然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餘明磊微微點了點頭,便又退了回去。伊華然則脫掉鞋子,半躺到了軟塌上。

“主子,水來了。”

伊華然接過水杯,把藥吃了下去,藥效發作後,讓本就昏沉的腦袋更沉更重,很快便昏睡了過去。

餘明磊轉頭看向菊香,道:“你把世子妃的衣袖卷起來。”

菊香有些猶豫,道:“餘大夫,男女授受不親,世子妃的聲譽……”

“世子妃本就體弱,現在又受了傷,若不及時醫治,極有可能危及性命,你擔得起這個責任?”餘明磊頓了頓,接著說道:“更何況,我治傷時你全程在一旁看著,還能有什麽逾矩不成?”

菊香看看臉色慘白的伊華然,沒再猶豫,上前卷起他的衣袖,露出了被鮮血浸濕的紗布。

餘明磊見狀出聲說道:“我需要清水,高度白酒。”

“好。”菊香應聲,來到門口,吩咐了下去。

齊方岑剛回到芙蓉園,便看到東廂房有人進進出出,不禁皺緊了眉頭,道:“去問問,這是怎麽回事?”

於海應聲,抬腳走了出去。

遇刺的消息遲早會傳到王府,避免柳如珺擔憂,馬車在進了王府後,齊方岑便先去了芙蘭院,向柳如珺稟告了此事。柳如珺一聽伊華然為了保護他受了傷,本想過來看看,被齊方岑勸住,說伊華然受了傷,身體虛弱,已回房休息,不易被打擾,柳如珺這才鬆了口。在伊華然的反常未調查清楚之前,齊方岑不想柳如珺再接近他,以免出現意外。

於海很快便走了回來,道:“主子,餘大夫在給世子妃治傷,聽說是世子妃的傷一直流血不止,需要縫合傷口。”

齊方岑聽得眉頭一皺,沉吟片刻,道:“推我過去。”

於海應聲,推著齊方岑進了東廂房。

蘭香和菊香見他進來,急忙行禮道:“見過世子。”

餘明磊正在給伊華然縫合傷口,壓根沒有起身的打算,道:“草民無法行禮,還請世子見諒。”

齊方岑看著軟塌上伊華然,雙眼緊閉,臉色煞白,嘴唇泛著淡淡的青色,就好似重病垂危一樣。這樣的想法一出現,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就像被針紮了一下,不是很疼,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疼痛。

齊方岑沒說話,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餘明磊給伊華然治傷,菊香和蘭香對視一眼,不禁長出一口氣,隻要齊方岑不在意,旁人就說不得什麽,便不會影響伊華然的清譽。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餘明磊縫完最後一針,並打了結,這才長出一口氣,將帶血的針放進一旁的水盆裏,起身洗了洗手,隨後便又坐到軟塌前診脈。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餘明磊方才收回了手,轉身看向齊方岑,道:“世子,世子妃的傷雖然不算重,卻失了不少血,這對普通人或許不算什麽,養傷一段時日便可,可世子妃身子本就孱弱,這一折騰怕是要大病一場。”

“大病一場是什麽意思?”

“失血過多會導致心臟供血不足,甚至腦部供血不足,若不能及時補回來,怕是會有性命之憂。還有這傷口,雖然不算太深,卻足有兩寸多長,差一點便傷到筋脈,若是傷口發膿,會引起高熱,後果將不堪設想。”餘明磊英俊的臉上滿是擔憂。

齊方岑仔細看著餘明磊,似乎再確認他話中的真實性,餘明磊則任他打量,他說的是實話,任何大夫過來,得出的結論也是這樣,他隻是擔憂伊華然男子的身份會暴露。

過了許久,齊方岑方才開了口,道:“無論如何也要確保她安然無恙。”

在還沒搞清楚他的身份之前,還不能讓他死。齊方岑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是,草民定竭儘全力。”

伊華然這一睡,就睡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時分,依舊沒有清醒的跡象,柳如珺聽聞消息,不由心急如焚,腳步匆匆地來到了芙蓉園,看著他一臉病態,不禁一陣心疼,道:“這孩子剛養好了身子,怎麽就……”

齊方岑不能放任伊華然與柳如珺單獨相處,便趕了過來,勸道:“母妃別擔心,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這孩子如今受這樣的苦,可都是為了救你。岑兒,你可不能辜負了華然,否則母妃也不答應。”

齊方岑隻說伊華然為了救自己而受傷,並未說具體如何受的傷,也叮囑過菊香和蘭香,不能將此事說出去。

齊方岑看向昏睡的伊華然,道:“母妃放心便是。”

深夜,伊華然從昏睡中醒來,隻覺得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疼得厲害,喉嚨也是乾澀難忍,咽口唾沫都好似被小刀剌過,還渾身無力,四肢發軟,就連撐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他轉頭看了看,發現翠蘭正趴在桌上睡著,便出聲叫道:“翠蘭。”

聲音嘶啞難聽,在這樣的深夜,聽上去還真有些恐怖。

翠蘭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地看向伊華然,見他醒來,趕忙走了過去,道:“主子,您醒了。”

“我這是怎麽了,為何如此難受?”

翠蘭被問得一怔,隨即說道:“餘大夫說主子失血過多,需臥床靜養。”

“失血過多?”伊華然搖了搖昏沉的腦袋,終於想起宴會時吃了酒釀圓子,右臂傳來疼痛,他抬起一看,右臂上被纏著紗布,內側的位置還有浸染的血漬。聯想之前的記憶,可以推測身上的傷應該與那場行刺有關,而他因為沾了酒的緣故,性情大變,定會惹來齊方岑的懷疑,現在唯一的應對之法,就是裝瘋賣傻。

他眉頭緊皺,佯裝困惑地問道:“我不是在禹王府參加宴會嗎?怎麽會受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翠蘭驚詫地看著他,道:“主子,您……之前發生的事,您都不記得了?”

“我隻記得自己在飲宴,一個丫鬟灑了世子一身水,我推著世子去換衣服……”伊華然停了下來,痛苦地捂著腦袋,道:“頭好疼!後來的事,我想不起來了。”

“主子,您等等,我這就去叫餘大夫。”翠蘭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伊華然想要叫住她,給自己倒杯水,隻是她跑得太快,一溜煙便沒了人影兒。

正房內,床上的齊方岑雙眼緊閉,眉頭蹙緊,雙手死死地攥著床上的被子,似乎在做噩夢。突然,他睜開雙眼,猛地坐起身,大口的喘息著,額角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於海。”

睡在隔間的於海聽到動靜,披了件衣服便跑了進來,道:“主子,您可是想喝水?”

齊方岑點點頭,沒說話。

於海走到桌前,倒了杯溫水給他,見他額頭上全是汗,忍不住出聲問道:“主子又做噩夢了?”

“嗯。”齊方岑喝了水,乾澀的喉嚨舒服了些。

“您日日做噩夢,這身子怎麽撐得住。”於海擔憂地說道。

“你退下吧。”

“是,那主子好生歇息。”

於海轉身離開,待來到門前,發現東廂房的燈亮著,翠蘭急匆匆地從房中出來,徑直朝著院門的方向走去。於海沉吟片刻,轉身又回了正房,道:“主子,奴才方才看到翠蘭急匆匆跑出了東廂房,不會是世子妃出事了吧。”

“推我過去瞧瞧。”

“是。”

於海侍候齊方岑上了輪椅,又推著他來到了東廂房。

此時守在床邊的已經換成了菊香,見他們進來急忙行禮道:“見過世子。”

見伊華然想要撐起身子,菊香急忙去扶,關切道:“主子,您小心點,您的手臂還傷著呢,別又撕裂了傷口。”

“嘶。”小小的一聲驚呼後,伊華然蹙起了眉頭,杏眼中閃爍著委屈的淚光,就好似一個易碎的琉璃娃娃,看得人直心疼。他虛弱地看過來,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不安地說道:“驚擾世子休息,是華然的錯,還請世子見諒。”

此時的伊華然又恢複了他認知中的模樣,與之前敢於輕薄他的人完全不同。

齊方岑沒有回應伊華然,而是說道:“你們都出去。”

於海與菊香對視一樣,應聲後退出了東廂房。

伊華然見他們離開,神色中的不安越發明顯,壓根不敢去看齊方岑,當然這隻是他的偽裝而已。

齊方岑推動輪椅,靠近伊華然。伊華然則下意識挪了挪身子,與他拉開距離。若之前那個是極具侵略性的猛獸,那眼前這個便是膽小怯弱的小白兔,他完全看不出偽裝的痕跡,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可是同一個人,怎會有兩幅完全不同的麵孔?

“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