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再加上現今的丹麥語不僅融合了許多來自拉丁語與希臘語的詞彙與發音,後來還受到德語的強烈影響,以至於即使還有能看清的零碎文字,對古代丹麥語不夠精通的人也幾乎分辨不清上麵的內容。

這也是為什麽很少會有遊客專門來這裏看墓園。

畢竟墓園哪裏都有,這處也並沒有格外突出到值得他們特意前來打卡的風景特質,順帶來拍張照就足夠了;不可能會有人千裏迢迢來這裏,就為了問特定某個人的墓碑在哪。

除非,對方別有用心。

萊德·維克直接選擇裝傻,“你是那個人的後代嗎?那我想你大概走錯了地方,這裏從來沒有哪座墓碑上的銘文寫作拉斯姆森。”

“是嗎?”

對方似乎連眼底也泛起那股微妙的笑意,“戈特弗裏德·拉斯姆森,”——他的語速很慢,好似在講故事般,將一切信息都娓娓道來,“摩拉維亞教會的信徒之一,死於三百年前。”

“他的父親是恩裏克·拉斯姆森,同樣虔誠的信徒,本身並沒有值得追溯的特別之處。”

“摩拉維亞教會掌控下的信徒們可以結婚,但必須要由教會來指定配偶。”

“而摩拉維亞教會的前身為波希米亞兄弟會,是波希米亞胡斯教派分裂出來的一支新教。當時的教徒因受到天主教迫害而四散逃難,其中的一小部分人來到丹麥,最終成立摩拉維亞教會,並選擇定居於此。”

萊德·維克默不作聲,聽著這位不速之客將起源故事說得如此詳細。

“那麽,摩拉維亞教會是如何確立的?”費奧多爾始終噙在唇角的笑容擴大,“因為他們接受了一位同樣飽受政治迫害的女性,她因為與老死的國王有染而遭到新王厭棄。”

“當他們選擇救助這位女性時,對方也為他們帶來了一樣來自神明指引的神聖物品——或者說,是一把聖劍。”

“這件事並未透露出去,但摩拉維亞教會欣喜若狂,他們將聖劍供奉起來,又指派恩裏克·拉斯姆森與她結婚,生下了戈特弗裏德·拉斯姆森。”

“後來,這位戈特弗裏德·拉斯姆森先生成為了教會的掌權者,並在其死後,選擇將母親唯一的遺物也一並帶入墳墓。”

“嗯,在資料大麵積缺失的情況下,想要推理出這些脈絡還挺有難度的。”費奧多爾聲音平淡的總結道,“畢竟那段時間的歐洲正處於動蕩的三十年宗教戰爭,大量文獻都被破壞了。”

更別提當時無論是單詞的拚寫還是發音上,都與現存體係相差太多。

連三百年前的皇室抓馬狗血秘聞都能在這麽短時間內破譯出來,同樣在意識宮殿內旁聽的葉伊赫簡直嘆為觀止。

原來他在學語言時用到的費奧多爾cpu,可能還不足10%。

萊德·維克更是聽得神色緊繃,一隻手已經悄悄背在身後了。

“我是不是還忘記對您說了?”

好似沒注意到他的動作,費奧多爾做出恍然的模樣,卻連笑容也變得詭譎而危險。

“那把聖十字劍的名字叫【索爾茲列烏尼】。”

——話音剛落,萊德·維克的右手從腰後轉出,赫然露出一把對準他的手槍。

費奧多爾僅瞥過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來自奧地利的格丨洛丨……克17型手槍,大量使用的工程塑料使它結構輕且造價低廉,沒有常規的手動保險機柄使它被取出的那一刻即可實現單手開槍,不需要先打開保險的流程。

也就是說,在對方開槍的下一刻,他就會死。

意識宮殿內,原本窩在柔軟沙發裏旁觀的葉伊赫霍然起身。

即使麵對這樣的絕境,費奧多爾連半點動作都沒有,不僅仍舊空手站在對方麵前,臉上也維持露出那叫他膽顫的、好似掌控著一切的微笑。

比恐懼更易侵蝕人心。

砰!

萊德·維克的手指扣在扳機上,幾乎沒怎麽猶豫就開了槍。

費奧多爾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但有人的應對比他要快——

在子彈即將出膛的剎那之間,踏步伏身發力左手頂掌一氣嗬成,萊德·維克的右腕被迫抬高,開槍的彈道隨之偏移,彈丸堪堪擦過臉側而去,筆直嵌入紅磚牆裏。

“…………”

麵對這種非人般的反應速度,舉著槍的萊德·維克傻了眼。

但瞬間頂號上場的葉伊赫沒有。

他猛然擊打在對方右手腕的手掌靈活一變,握住手腕的同時發力後擰,整個人則借力轉到這個大高個身後,迫使對方跟著彎腰下壓——緊接著一個踹向腿窩的踢擊就讓人直挺挺跪了下去,根本動彈不得。

“什麽情況,你剛才是在故意刺激他動手?!”

葉伊赫對著被他擠到意識宮殿的費奧多爾豎眉怒斥,即使俄語的彈舌還不怎麽流暢,也不妨礙他用蹩腳的發音繼續發揮,“結果沒想到對方能開槍是吧!看給你顯擺的,命都差點沒了!”

[…………]

費奧多爾看上去也有點愣神,似乎也壓根沒料到還有這種事態發展。

他緩慢眨了下眼睛。比起被副人格訓斥的冒犯,他的反應似乎更接近於一種悸動般的興奮,連出口的語調都變為讚頌般的詠嘆。

[啊-啊,這可確實沒想到……]

“……你怎麽被罵了還挺高興的。”

葉伊赫對著這個沒見他生過氣的家夥感到一陣無言,轉而看向身下還試圖掙紮的守門人,“這位要怎麽處理?”

[殺掉就好了,]

費奧多爾在意識宮殿內輕描淡寫道,[我能辨認出那座墓碑。]

他剛才隻是打算滅口罷了。

丹麥本身禁槍,偷渡過來的他缺少武器,又出於葉伊赫的醒來且極愛乾涉他生活習慣的緣故,導致他始終沒有機會去黑市獲取一把槍。

當然,即使他全無威脅的踏進了對方領地,也有辦法實施滅口的計劃——隻需讓對方動手殺死他就可以。

如此一來,[罪與罰]的異能效果就會發動,他將自對方的身體上迎來重生。

但此刻的結果……

費奧多爾將左手的食指指節咬在齒間,幾乎要為眼前這一幕而感到來自靈魂的戰栗。

他的第二人格,幾乎承載著他對自我美好一麵的全部理想。

啊-啊,這是屬於他的。

“……他又沒做惡,我們還是上門搶東西的那個,”

聽到解決辦法的葉伊赫連眉毛都快糾結在一起,“要我直接滅口…不太行。”

他是能打,但也沒動手打死過人……

[那麽,我聽您的。]

費奧多爾從善如流的退讓一步,又用出了好似貓爪輕輕撓下心臟的敬語。

明明剛才對待萊德·維克的談吐也是這麽個用法,葉伊赫卻總感覺其中有微妙的差別。

不過眼下……瞄準頸側的迷走神經,葉伊赫一掌就把人劈暈過去,又梭巡了圈教會內部,從聖台上扯了塊窄窄的錦披下來,給他捆得結結實實。

從頭到尾也沒有向這位守門人透露過費奧多爾的姓名,等他醒來再求救成功,他們早就離開丹麥了。

至於費奧多爾說的那把聖劍……葉伊赫認命的找到把鐵鍬,扛著它去墓園裏挖墳。

得虧這做好事的係統不會因為他違法犯罪而倒扣複活點……

“你怎麽指個墓也這麽高興?”

這具身體的體力還是很差勁,挖了幾鏟的葉伊赫將鐵鍬杵在地上中場休息,“還有聲音聽起來不太對,你是不是又在啃手指?”

在意識空間裏竟然也改不掉這壞習慣!

[嗯?]

費奧多爾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純良。

[我並沒有。]

“……少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