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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丹麥,與俄國在同一高緯度的北歐國家,寒冷的冬季總是占去了全年大部分的時光,剩下則是更早的落日與更漫長的黑夜。

但比俄國稍好的地方在於它是溫帶海洋性氣候,這決定了丹麥即使冬季再冷也能維持一定的溫度,不至於俄國的冬季那般乾燥而寒苦,連天色也好似總籠罩著一層散不去的冷霧。

話雖如此,對費奧多爾如此單薄的身體而言,葉伊赫覺得他就算是去非洲或南美,這身毛絨絨的保暖裝備也必不能少一件。

不然分分鐘感冒給他看。

“哈啾。”

靴底踩著石子鋪成的道路,隻是一陣裹挾寒意的凜風驟然拂起,被冷到的葉伊赫便隨之小聲打出個噴嚏,將披風上的扣子又扣緊兩顆。

感覺有點鼻塞,到地方後先洗個熱水澡吧……

認識費奧多爾後,他才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弱不經風。

丹麥的領土並不算大,但人口密度極低,以至於葉伊赫沿著費奧多爾指出的路線走了許久,竟然連一個人都沒看見。

不僅如此,房屋與房屋之間的距離也相隔很遠,中間生長著大塊的草地與灌木,但幾乎沒有動活動的明顯痕跡,一切都顯得格外安靜,安靜到近乎暮氣沉沉。

[這裏是建造於石勒蘇益格時期的克裏斯蒂安菲爾德小鎮,也是受到天主教迫害的摩拉維亞教會的定居點之一。你能看到建築整體都呈現古希臘羅馬時期的柱式構圖要素,且沒有額外的裝飾品。]

費奧多爾在意識宮殿裏向目前掌控著身體的葉伊赫解說道,[包括教會也強調禁欲與苦修,認為克服惡念與虔誠的懺悔會將信徒引至未來的天國。]

“迷信。”聽完這段長篇大論的葉伊赫乾脆利落作出總結。

費奧多爾在意識裏發出一點輕笑聲。

“我記得你是信仰宗教的,那個……”忽然想不起那個名詞了,葉伊赫有點卡殼,“基督教?”

[是東正教。]費奧多爾糾正道,[也被稱為希臘正教。雖然如今也會用教會斯拉夫語來舉行宗教儀式,但若是自詡正統的古教會,依舊會選擇使用希臘語。]

葉伊赫:“………啊。”

原來這就是他當時在教會裏做禮拜的時候,總感覺聽到的音節像俄語又不像俄語的原因?因為都聽得懂,導致他壓根分不清這兩種語言的區別。

換句話說,費奧多爾這老兄還會希臘語是吧……哼,別指望他再學一點。

[接著請左拐。]

按照費奧多爾的導航,葉伊赫向岔路的左邊走去。

這座小鎮的歷史太過古老,人口也稀少,無論火車、地鐵乃至公交,全都不通到小鎮裏麵,進來就意味著交通工具極其匱乏,隻能依靠自行車或者走路。

葉伊赫沒有自行車,坐公交到小鎮前方的站台後,剩下的路途就隻剩走路一個選項。

就算想在這座小鎮買一輛自行車代步也很困難,走到目前為止,葉伊赫沒能找到哪怕一家開門的商店。

……不愧是高福利的北歐國家。

路邊除去大麵積的灌木與野草,也有農戶零散種著一些農作物。

葉伊赫正走著,看見路邊有隻鬆鼠蹲著啃還沒有成熟的小胡蘿卜,大概是從附近農地裏刨出來的。

盯著那隻哢哧哢哧埋頭苦吃的鬆鼠一會兒,葉伊赫對著意識宮殿裏的費奧多爾涼涼出聲。

“看,鬆鼠在吃你的午飯。”

真是搞不懂這幫老外,一根生胡蘿卜竟然也能當成一頓飯,澆上一點醬汁的蔬菜沙拉更能稱得上營養豐富又健康。

難怪外國電影裏動不動就愛放挑食小孩不肯吃西藍花,這樣做的口感會好才真是見鬼。

來試著做一盤西蘭花熗蝦仁擺小孩麵前,倒是再看看他們願不願意吃。

[……]

意識裏的費奧多爾沒有出聲,但揶揄了他一句的葉伊赫格外心滿意足,幾乎要哼著歌朝目的地走去。

他堅持在這個人生地不熟、連語言也不通的地方頂號了費奧多爾還替他趕路的原因很簡單——出太陽了。

就丹麥這天氣,和英國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極少能見到晴朗陽光的大陰天。

長時間見不著太陽就會缺乏維生素D,還容易導致心情抑鬱,所以丹麥明明作為一個高福利國家,國民卻人均重度社恐,需要看心理醫生的人也多得要命。

想想非洲的黑人兄弟們,明明窮得叮當響,太陽一曬就能齜著口大白牙一起載歌載舞。

葉伊赫不會載歌載舞,但他也想出來曬曬太陽。

他被迫跟來丹麥都這麽久了,就沒見過幾次晴天——大多數時候還都是費奧多爾在使用身體,而他總是能窩那裏一動不動的看資料大半天,根本不在乎環境。

雖然葉伊赫也覺得自己過得挺隨便的,但他可見不得這樣。

不能組織叫【死屋之鼠】,就真的過成小老鼠了吧?

費奧多爾對此倒是格外縱容,半點生活習慣被乾涉的抱怨也沒有。

跟著他的指引,葉伊赫來到一處由黑橡木與紅磚搭建的小屋前停步,“是這裏?”

房屋頂上沒有擺十字架,他還以為自己走錯了。

[是的。]

合攏書的費奧多爾從意識宮殿內的椅子上起身,[接下來,還請將身體的主導權交給我吧。]

…………

守門人萊德·維克,今日也在慣例打掃這間教會的衛生。

相比於三百年前的輝煌期,如今可以稱得上徹底敗落,早已失去了宗教作用。

但從另一方麵來看,這裏也被認證成了世界文化遺產之一,承載了超乎想象的歷史價值。

作為風景同樣優美的小鎮,每日的遊客雖然不多,但也總是會陸陸續續的有人到訪。

而他的工作就是打掃、維護以及講解,順便隱秘的看守一樣聖物。

他在擦拭完聖台,轉過身準備將毛巾浸在水盆裏清洗時,忽然發現眼前多出了一人,“哎喲!”

一位陌生的黑發男性,身為本地人的他很肯定沒在附近見過,基本可以斷定是從外地來的。

他從樣貌上看格外年輕、甚至可以稱得上漂亮——身材高挑,但從他的標準來看還是未免顯得過於單薄;護耳的白色絨帽和對襟開衫的衣著風格略顯古怪,卻莫名感覺很適合對方。

但無論如何,萊德·維克也不能忽略心底產生的異樣感。

眼下畢竟是冬季,前來此處的遊客大多穿著保暖又輕便的衝鋒衣或羽絨服,腦袋上也總是戴著毛線帽,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有些還背著巨大的旅行包,一看就是隻來玩白天就離開,並不打算在這裏長待。

而絕大多數遊客和他打招呼時,臉上的笑容也是熱情洋溢的,往往還會舉著各種攝影設備來問他可不可以拍照。

不想眼前的這個人……他雖然也在微笑,但這份流露在唇角的微妙笑意更多是讓萊德·維克感到緊張的不妙。

更別提他雙手空空,根本不像是來這裏參觀的遊客。

“下午好。”對方彬彬有禮的開口,“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您不這樣認為嗎?讓人感覺格外暖和。”

“啊……是,沒錯。”

萊德·維克因為走神,應答眼前這位來客的問候時還罕見磕巴了一下,“總算出了太陽,我要抓緊時間把這裏打掃一遍,然後就要鎖門結束工作了。”

就算工作內容是看守這座小教堂,他也不可能一天到晚的待在這——他還趕著去湖裏釣魚呢,天色再過一會兒就要陰下去了,隻需要接上一點小風,冰麵上鑿個洞,此刻就是適合釣魚的最佳天氣。

“幸好我來得還算及時,不會耽誤您很久。”

萊德·維克聽見對方這麽客氣道,在言談措辭方麵顯得格外有禮貌。“請問,您能告訴我戈特弗裏德·拉斯姆森的墓碑在哪裏嗎?”

教堂內的氣氛凝滯片刻。

“我不清楚,墓園裏沒有這個人。”

萊德·維克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神色平靜。

這座教堂的側邊就接著墓園,許多極度虔誠的信徒會選擇在死後將屍骨埋在墓園中,以求得前往天國的路徑。

在長達三百年的風雪洗禮下,許多墓碑上的刻字都有或多或少的侵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