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栩沒出聲,不過卻是明顯不痛快。
謝青梓站起身來,低聲道:“那我便是去了。”
出了謝家,霍鐵衣派來的軟轎就在路邊候著。謝青梓上了轎子,才發現轎子裏也貼心的用了暖爐,當下不由得微微一笑。旋即想起了謝家眾人的反應,又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情況下,她竟是隻覺得尷尬。而且……不知道為何,明明什麽事兒都說開了,可是她偏偏……卻越發的覺得尷尬和融不進去了。
到底許多事情悄悄的還是不一樣了。
謝青梓心頭暗嘆了一聲,也不知該如何描述這種感覺。
謝青梓一路到了霍家,霍鐵衣卻是早就撐傘在門口候著了。一下轎子謝青梓就看見了霍鐵衣迎了上來——霍鐵衣本就生得高大,又在軍中這麽多年,看著隻讓人覺得不是個柔軟之人。
偏生這樣的人,卻是如此帶著燦爛笑容迎了上來,然後伸出手來小心翼翼扶著她下轎。口中更是道:“我還以為你是不願意來的。倒是不枉費我等了這半天。”
這麽一句話,也就一下子的暴露出來了霍鐵衣剛才的心情,隻怕卻是忐忑又不安的。
謝青梓不由得抿唇淺笑,又隻覺得是整個心底都是溫暖起來。不由語氣也柔軟許多:“大哥想什麽呢?怎麽會不願意來?縱然是沒來,也是覺得不好離開,並不會是不願意。”
待到進了屋子,謝青梓又嘆了一口氣:“哥哥那頭卻是不好去叫了。”
一則是叫了肯定也不會來,二則陸老夫人他們也是冷清,他們如何好意思去叫?謝家則是不同,謝家人口眾多,縱是少了她,也是並不會冷清。
說起來,這樣的情況,頗有些原就該如此的樣子。謝青蕊是謝家姑娘,今年總算是在謝家過了年。而她是霍家的姑娘,今年也在霍家跟著自己親生哥哥一處過年。
“不知你喜歡什麽,我打發人問了問陸家的廚娘。把你素日喜歡的都做了一遍。等會兒我先帶著你去祭拜一回,咱們便可開飯了。等用過了飯,我們再去找夜亭,叫他帶你放焰火去。我準備了不少。”霍鐵衣笑著不斷說著話,似是害怕若是冷了場就讓謝青梓會覺得尷尬。
而霍鐵衣越是如此,謝青梓的心情便越發複雜,心底也更柔軟。
霍鐵衣本就不擅長這些,為了她做到這個地步,可見對她這個妹妹也是真心實意。
不管是出於彌補心思還是如何,這般的在意卻是真真在在的。
她便是露出了今日最燦爛的笑容來:“好,我聽大哥的。”
謝青梓隨著霍鐵衣去了祠堂——自然也不是正經的祠堂,就是供奉霍家先祖牌位的屋子。如今霍鐵衣在這邊,也就叫人都挪過來了。
當看見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時,謝青梓隻覺得心頭震撼。也同時感受到了一股慘烈之氣——這麽多的牌位,這麽多的人,又有多少是死在了當年那一場慘案裏頭呢?而當年的霍家怕也是個繁榮昌盛的大家族罷?而如今,霍家剩下的也不過隻有三個人罷了。
而正經的算是霍家人的,卻隻不過是一個霍鐵衣而已。
謝青梓輕嘆了一聲,目光滑過那些靈牌上的名字,說不出心頭是個什麽滋味。
“這裏頭有三分之二都是……那時候沒了的。”霍鐵衣輕聲說了一句,也是十分的悵然:“若是沒出那樣的事兒,霍家也不知又是什麽樣的繁榮昌盛。”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低聲寬慰:“逝者已逝,咱們總要往前看。”
“說得是。”霍鐵衣笑笑,隨後就引著謝青梓一個個去看那些排位。最後祭拜的,才是他們父母的。謝青梓也才知道原來自己生父叫霍承啟,而她生母則是喚作胡沐嫣。
“那胡家呢?胡家難道竟是——”謝青梓忽是想起了這麽一茬來。要知道,胡家可是霍鐵衣的外家,不應該從來不被提起。
“外祖父他們並無子嗣,母親是獨女。母親去後,二老也是相繼去了。”霍鐵衣輕嘆一聲:“我將他們排位供奉在了大相國寺,回頭明日再帶你去祭拜。”
謝青梓微微一震,隨後又苦笑:“沒想到竟是滅了兩門。”
果然是隻能用慘案二字來形容。
“今日除夕,也不必說那麽多傷懷之事。來,我帶你去用飯了。以往都是一人,今年可算是有人與我一處了。”霍鐵衣說著說著,反倒是一下子大笑出聲來,頗有些歡喜。
謝青梓被感染,也是歡喜起來。
而霍家這頭人少卻是氣氛融融,可謝家那頭,縱然人多卻是並無一人多言,反而是顯得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