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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花日記 身如猛虎 3006 字 1個月前

“你個小鬼頭,叫哥哥。”

盛瑄作勢要打她,盛玥躲到越晚身後。

越晚反手將她護住。

盛玥在越晚身後探出半個頭,朝盛瑄調皮地吐舌頭,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略略略——打不到我,就是打不到我。”

這麽一鬨,倒是緩解了越晚的尷尬,她也就隻好作罷。

越晚也不想因此搞得太難堪,顯得她太過斤斤計較,心裏盤算著找個合適的時間請盛瑄吃飯。

冰場裏麵很熱鬨,滑輪和冰麵的摩擦聲,還有亂哄哄的人聲錯綜交彙。

越晚穿上溜冰鞋,撐著扶手顫顫巍巍站起來。

盛玥一進場就迫不及待滑向場內,盛瑄脫掉外套,放在一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自家妹妹已經滑出去老遠了。

盛瑄頗為頭疼,無奈笑了笑,道:“我妹妹一向野慣了,管不住,管不住。”

越晚看著場內來回穿梭的那個小小的粉色身影,有些羨慕,輕聲道:“這樣挺好的。”

陳乘和於棉換好裝備,牽著手在外圍慢慢滑,一邊說著話。

就剩她和盛瑄還沒動。

越晚和他對視了一眼,盛瑄說:“幸好你來了,我的救星。”

他向越晚伸手,說:“走吧。”

越晚感受到心臟開始躁動不安,她很害怕被人聽見。

越晚緩慢伸出手,他主動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兩個人靠得很近,他帶著越晚一步一步慢慢滑,越晚隻有借他的力才能勉強站穩。

周遭人聲雜亂,越晚安安靜靜跟著他的步伐,隱隱約約聞到他身上清香的氣息。

他額前的發絲隨著滑行的動作上下起伏,燈光打下的小片陰影也隨之飄浮不定,落在他的眼中晦暗不明。

很快越晚掌握平衡之後,就能自己單獨滑了,逐漸越滑越順。她不敢太快,隻追求平穩。

這是她一貫的風格。

越晚滑了好一會兒,有些累,運動後出了汗,就脫下棉服,停下來在旁邊休息。

盛瑄轉了一大圈後,直奔她的方向而來,在喧鬨的冰場,自由滑行的少年似乎在笑。

越晚看著盛瑄離她越來越近,然後腳下一個急剎穩穩當當停在她身側,微微喘著氣說:“我就說你聰明的,一學就會。”

凡是被誇哪有不開心的,但越晚嘴上還是說:“那是因為這個並不是很難。”

他卻出言反問道:“為什麽不是覺得自己聰明呢?——因為你聰明,所以它對你來說不難。這才是正確的因果關係。”

非常特別又驚人的說法,也很自負。

越晚頭一次聽到這種因果關係,因為所以的關係原來還可以這麽用。

可對於有些人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比如她。

人與人之間不同的思維方式,準確反應了一個人的思想內核,而這裏麵濃縮了她所有的經歷。

越晚低下頭沉默不語,冰場很吵鬨,她背靠著欄杆看向場內,眼神失焦,半晌才道:“如果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但別人卻可以輕而易舉的辦到呢,要承認自己是愚蠢且無能的嗎?”

她似乎是故意的,把自己悲觀偏激的一麵展露無遺,甚至帶著一些自嘲。

“人力有限,而宇宙無窮。我們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承認自己的有限並不等同於承認自己是愚笨的,而個體的差異更是受綜合因素的影響——”

他沉思後緩緩說道:“生物的遺傳、家庭環境、學校教育、人生的經歷、社會因素以及自我調控和自然因素等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影響我們的性格形成,潛意識裏造就了我們的思想觀念,尤其是當我們還沒有形成正確的三觀的時候,而性格和三觀決定了我們如何處理遇到的事情,時機和運氣又決定了事件的成敗。”

他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看向她說:“所以究其根本,失敗的原因其實不在我們自己本身。”

越晚把手搭在欄杆上,趴在手臂上,似笑非笑,帶著一針見血的諷刺,冷言笑道:“那按照這樣的說法,我的失敗是必然的了。”

“怎麽會呢。”盛瑄失笑,連忙道:“不是這樣的,你可別想歪了。”

他繼續說:“再說了,成功也是必然的啊,因為事物具有兩麵性。”

“適當的反思可以,但不要鑽牛角尖,不然會陷入自己的思想困境。”

他拍了拍越晚的肩膀,雙肘向後,撐在欄杆上,感慨道:“宇宙洪大,我們不過就是生活在裏麵的微小塵埃,人生短暫,找到自己適合的路,然後開心的,義無反顧的往下走就好了。”

越晚把頭埋進臂彎,悲傷地說:“要是沒找到呢?如果這輩子都找不到呢?”

盛瑄卻忍不住笑出聲,竟然摸了摸她的頭,語氣裏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瀟灑。

“哎呀,那就隻好認命啦,該吃吃該喝喝。這人該死的時候就是得死,生命重在體驗,哪管得了別人怎麽說,是吧,想不通就擺爛好了,開開心心過一天先,珍惜當下。”

“你說的是。”

越晚忍不住笑出聲,陰翳消退,心情一下子變得豁達,覺得身心舒暢。

盛瑄今天穿了件複古褐紅色V領毛衣,裏麵是淺灰感的襯衫,襯衫解開了前兩顆扣子,說話的時候頭微微朝後仰,脖頸間的線條在燈光下顯露無遺。

越晚還沒有回過神,盛瑄忽地起身,一把拉過她就往場內去。

“好了,別想了,走。”

太突然的動作,導致越晚沒站穩,慌忙間抱住了他的手臂。

盛瑄受到重力感應,轉身托住她,等她站穩後,帶著她輕巧地避開來往的人。

然後兩個人越來越快,直到她看不清周圍的人,他們都變成了虛幻的影子。

令人眩暈的速度,錯亂的燈光,人影重重。

當速度到達一定的值,就會讓人產生自由的快感。

她的內心開始膨脹,像炸開的煙花,有一種巨大的能量,讓她想要放肆靈魂,高歌起舞。

可她卻依舊靜默不語,任海浪翻湧不息。

恍恍惚惚間,隻記得那一雙安靜溫柔的眼睛,似乎含著笑,輕輕地看向她。

到了四點半左右,越晚差不多要回家做飯,就打算先回去了。

盛瑄陪她出來去公交車站,冬天的太陽籠罩在身上還有些暖意,兩人並肩而立,暖陽下的影子親近非常。

越晚把手背在身後,臉上不自覺帶著笑意。

晚上她睡不著,輾轉反側,腦海裏一直回響著盛瑄說的話。

她心覺過於自負,可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想,人類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

從古至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