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的某一天,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別扭的自己了,偶然回想起這個晚上,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活得那麽小心翼翼。
“沒事啦,別這麽客氣,”室友很隨意地擺了擺手,又想起什麽似的,問:“哦,還沒問你叫什麽呢?我叫司、徒、優,你呢?”
越晚木訥地噢了兩聲,忙道:“我叫越晚。”
“OKOK,記住了,那我去洗澡啦。”
“好。”
司徒優拿衣服進衛生間。
聽著裏麵響的水聲,越晚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又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悲。
她偷偷摸摸地窺視袋子裏麵的零食,就是不敢去碰,她知道塑料袋發出來的聲音,會讓人心忐忑。
第二天兩人睡到中午起床,洗漱完一起下樓去食堂吃飯。
老板問:“一共24塊,一起付嗎?”
越晚早就準備好了,連忙搶在前頭付了錢。
“謝謝。”司徒優拿出手機,說:“我們加個微信,我發給你。”
“不用。”越晚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打開微信,憨聲道:“我掃你吧,不用發給我。”
司徒優還是發給了她,越晚沒有收。
下午另外兩個室友也來了。
先來的是雷靈,她爸媽一起送她過來的,女生一看就是性格軟和,好說話的人,她床位在越晚旁邊。
最後來的是付綃青,也是家裏人送她過來的,她穿了一件粉色連衣裙,齊肩短發內扣,劉海下一雙丹鳳眼,透著理性的光,她睡在雷靈的對鋪。
晚上越晚和她們一起去食堂吃了頓飯,幾人各自報了姓名,就算認識了。
吃完飯付綃青提議去逛逛,熟悉一下校園,沒人反對,她們便一路逛到了香園。
園子裏有人工湖,上麵架了一座木橋,湖心有一方亭,不遠處的湖麵有長堤通向亭內,亭子就取名叫湖心亭
張岱的《湖心亭看雪》裏麵,“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這段,越晚印象深刻。
今天新生來得多,比昨天熱鬨,亭子並不大,人又多。
付綃青拉著雷靈,道:“走吧走吧我們,太擠了。”
雷靈同意道:“走吧走吧,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司徒優也道:“那我們走吧。”
越晚點頭跟在她們身後。
長堤上有幾個男生說著話,與她們迎麵相對走來,但長堤的寬度並不容許這麽多人同時通過,幾個男生紳士地側身讓她們先過。
付綃青朗聲道謝。
越晚聽著他們說話,但隻斷斷續續聽清其中一個男生的半句。
“……有想法的話可以早點準備……盛瑄你呢……?”
長堤上燈光昏暗,越晚沒有留意,隻匆匆一瞥。
她們繞著湖邊,朗月清風,說說笑笑地散著步。
在一個自由的新環境,人很難不感到新奇,有好奇心,人也就會變得活潑起來。
在這種環境和氛圍下,越晚的話也多起來。
好久好久,沒有這麽輕鬆的感覺了。
她仰頭看月亮,一滴眼淚悄悄溜進鬢角的發。
新生逃不過的軍訓,正式開啟了。
早上六點起床,然後和她們一起出門,去食堂買早餐,食堂裏人聲嘈雜。
路過球場時,司徒優給越晚她們三個人拍了張照。
越晚鮮少拍照,在鏡頭下顯得窘迫。
大概是因為那時候稚嫩,後來回看這張照片的時候,半點也看不出來,隻見一雙帶笑的眼睛,都是朝氣和自由。
一路上大家都穿著軍訓服,成群結伴。
早上先是新生開學典禮,校領導們在台上講話,同學們盤腿坐在下麵聽。
教官站在旁邊,大家都不敢說話,甚至一些竊竊私語也會引來教官的注目禮。
典禮結束之後,軍訓才正式開始。
個別同學的防曬霜顯白,教官看出來後,把所有人訓了一通,明言禁止任何人塗防曬霜,否則女生罰一百個仰臥起坐,男生罰一百個俯臥撐。
“聽到了嗎!”
“聽到了。”
“立正!”
教官的聲音中氣十足,他喜歡壓著嗓子說話。
“一個個都給我站直了,彎腰駝背像什麽樣子,手——貼緊兩邊的褲縫。”
教官給她們做了示範,一個個盯著看。
“動,還動,我讓你們動了嗎?動就要打報告!”
越晚不敢打報告,隻好趁教官視線轉移到其他人身上時,極小幅度地挪動一下,所以她時刻關注著教官的動向,轉移了注意力,倒也不覺得很難受。
“稍息!”
“立正!”
站了一上午的軍姿。
解散後,喟嘆聲一片,然後大家蜂擁去了食堂。
越晚她們好不容易買完飯,回到宿舍,把飯放到自己的位置,去廁所的去廁所,洗臉的洗臉,乾完這兩件事,然後坐在各自的桌前吃飯。
付綃青吃完飯,把綜藝節目暫停,問道:“下午你們還塗防曬霜嗎?”
“塗吧。”雷靈停下筷子,說:“我怕曬傷,少塗一點點就好,應該不要緊。你就吃完了?”
付綃青道:“剩了一點飯沒吃完,不想吃了,飽了。”
司徒優把飯盒蓋上,裝進塑料袋打了個結,扔在一旁。
“其實不顯白就看不出來啊,不顯白的話,誰知道你塗沒塗。”
越晚嗯了兩聲,應和道:“確實。”
付綃青鬱悶道:“我的不行,太白了,很明顯。”
司徒優打了個嗝,道:“我的也是有點顯白。”
雷靈大方道:“你們可以用我的,我的看不出來。”
說完,雷靈又道:“你們跟我一起塗嘛,不然我一個人塗,有點心虛。”
她咯咯地笑起來。
越晚沒有說話,因為她沒塗,她也沒買防曬霜。
午休過後,她們都在塗防曬霜,越晚磨磨蹭蹭收拾桌麵。
其實根本沒什麽好收拾的,桌麵很整潔,本身剛開學,她東西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