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身處於左醫生的辦公室時,還隻是黃昏時刻。
奚依兒按了一下床頭的呼叫鈴,過了幾分鍾之後,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女子走了進來。
“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
“我想去衛生間。”奚依兒輕輕彎了彎唇,小聲的對她說道。
“我幫你解開束縛帶,病房內就有單人的衛生間,我在房間內等著你。”護士的神情不算溫柔,卻也不算嚴厲。
奚依兒溫順的任由護士幫她獲得自由,帶著幾分可憐的模樣,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我想洗個澡,可以嗎。”
這並不是什麽過分的請求,護士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是不是每個精神病人都熱衷於逃跑呢。
奚依兒打開了沐浴頭,噴濺的水弄濕了她的衣衫,奚依兒想著,不禁有些好笑的彎了彎唇。
很幸運,衛生間內有窗戶,可以打開,外麵是三樓。她打開窗戶看了一眼,旁邊有管道,
可以爬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小學逃課時養出的經驗,奚依兒繞過了所有人,成功尋到一處攝像頭照射不到的外牆,翻了出去。
奚依兒走出一段距離,轉過頭,這座精神病院隻有六層,而在另一個世界,病院至少有十幾層。或許是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精神病院中生活,記憶裏,她抬頭時,總是看不到精神病院的樓頂。
幻覺,能夠做到這樣的真實嗎。
奚依兒在浴室內將病號服反過來穿上了,上衣內層是單調的粉色,在大街上也並不惹眼。
她看著街道上的車輛,行人,每個人的麵孔都格外清晰。
奚依兒記得自己家的位置,她從病院中出來時沒有帶手機,但好在,這裏離別墅區的距離並不遠。奚依兒沿著路大概走了兩三個小時,身體自然的感覺到了疲累,如果幻覺能夠真實到這個地步,她倒像是有兩個人生了。
她穿過花園,沿著石子路,看到了熟悉的,她曾經居住過二十幾年的別墅。在這一瞬間,她又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幻覺了。
奚依兒走到別墅的大門前,前幾年,她給別墅換了指紋鎖和一整套的安保設備。在她的手指按在門把手後,鎖芯的機械轉動聲響起,門在她麵前被打開了。
房間內的裝修熟悉中帶著些陌生,似乎摻雜了另一個人的痕跡,而她對這個人毫不了解。
奚依兒輕易的找到了櫃子中存放著的東西,身份證,畢業證,學位證,實習證明,從小到大的照片。
她還找到了一個存儲卡,她將卡插.入了電腦,將畫麵投屏到了電視上,一張男人的臉便出現在了屏幕上。
這張麵容很熟悉,是奚依兒曾經在病房中見過的青年,他似乎自我介紹為“小藍”。
畫麵中,青年帶著些傻氣,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背景是在一個校園裏,似乎是在辦著校慶,他拿起攝像機,對準了舞台。
舞台上的人是奚依兒自己,她看著自己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裙,星光在她的裙擺邊閃爍,她在鋼琴前,流暢的彈奏著一首樂曲。
她演出結束後,青年偷偷去了後台,為她準備了一場傻乎乎的生日驚喜。
視頻文件很多,奚依兒快進了視頻,向後拖拉著進度條。
最後一個視頻中,郵輪之上,女子穿著純白色的婚紗,與青年完成了訂婚儀式。她與青年擁抱在一起,眉眼間洋溢著歡樂的笑意。
鏡頭中的自己熟悉而陌生,看起來像是平行世界的另一個人。
翻開的相片冊中,青年第一次出現時,看起來像是隻有十幾歲。從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學,青年像是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執拗的追求她。
從被老師批判的早戀,到最後被雙方父母親人都同意祝福的交往。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奚依兒完全不記得的回憶中,青年占據了大半部分的時光。
房門在此時被打開,剛剛在屏幕中出現過的青年,滿眼焦急,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了奚依兒,濕潤的淚沾染在女子的脖頸處。
“依兒…我快要嚇死了。幸好你沒事,幸好你還在這裏。”
奚依兒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肩,“藍星,我不想去病院了,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