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騰地俯首在地,他如何不明白嬴政護犢子的心。嬴政知曉他的女兒所作所為,如果有人敢設計她,嬴政會不假思索地將利器對準他們。
李賢在韓地所行之事被嬴政輕易地看破。
“臣知罪。”李斯伏跪於地。
“愛卿該明白寡人不殺你的原因。”
“臣知道。”李斯將頭伏得更低。
嬴政滿意地笑了笑,“知道寡人為何要你與韓非同來芷蘭宮?”
李斯其實不清楚具體的原因。可每次當嬴政提到韓非的時候,李斯心裡總是很黃,他半抬首,垂下眼睛:“大王將匕首遞在臣的手中,令臣看清韓非之心。”
“匕首?”嬴政眸光一暗,“寡人並不喜歡廷尉這般稱呼荷華。”
李斯一顫,“臣惶恐。臣造訪公主,深知公主大義。而韓非曆經喪國之痛,行為舉止有不妥之處,臣定會好生規勸。”
“規勸?”嬴政啪地把一封竹簡砸在他身上,竹簡從李斯的肩膀上滑落。
嬴政續道:“看看吧,這就是你那師兄做出來的事情。今日他已敢為了韓國對行刺荷華的刺客緘口,明日他就敢把刀落在寡人頸上!”
李斯不去撿竹章,這是從刑獄處調回的口供,那個韓國刺客估計難忍刑事,已經把罪名悉數召了。
他額上滲出細汗。
良久,李斯顫粟著才說出一句話。“王,王上。韓非不敢,他不敢。”
李斯說罷,猛然抬起頭,他卻與嬴政的眼睛直接對撞。
嬴政幽蘊的目光裡藏了太多暗流,他冰涼的語調傳入李斯的耳中。
“那麼全憑廷尉接下來的表現。”嬴政注視著李斯,再又丟下一句:“你想讓韓非活,寡人就讓他活。若你想韓非死,寡人便讓他死。”
嬴政無疑已將從韓非書中所學深記於心,並更加發揚光大。
也難怪,他絕對是當世絕無僅有的王。
嬴政此前不眠不休地伏案已有兩日。
他在馬不停蹄地準備一件大事。
對他來說,是他這一生必須要完成的事業。
相較韓國。
他個人的敵意對趙國最為深切。
用恨之入骨來形容也不為過。
嬴政在父王與呂不韋拋棄他與母親的那一刻,他沒有過過一天安穩的日子。
流落異鄉整整九年,受儘無數欺侮。
如果說統一天下是大秦的夙願。
那麼對他自己來說,一洗前恥,是那個弱小年幼的自己把碎牙吐血的哀求。
備戰本就艱難,而在此之前,秦國卻發生了災害。雖然馬不停蹄處理了有關地震災害的救助,鄭國的水渠尚在工期之中,國庫卻出現資金告急。
輕易解了大秦的燃眉之急的人是西蜀有位叫做懷清的女富豪。
在帝國需要大量資金的時候,竟然有人願意捐獻家資以助國家。
而舉薦懷清的臣子正是李斯之子李賢。
嬴政自不會完全放心將李賢放在蜀地,所以他選了一個貼身信使。
此人的身份不是外臣,對李斯父子來說也挺陌生,但他辦事嚴謹,於律法可以稱之為精通,用他來監視李賢的動作,十分恰當。
入蜀之路,百步九折縈岩巒。雖有五丁開山之先例,叢山峻嶺掩之下,仍是萬分危險。
趙高實在覺得自己乾的是苦差事。
他本想在鹹陽時刻關注滅趙的事態發展,以圖利用燕丹渾水摸,將禍水東引到燕國。
沒想到,他居然被大王一個指揮就派去了蜀地。
而真正向嬴政舉薦趙高的人,不是彆人,正是許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