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蒙妮深吸一口氣,將心中湧起的莫名情緒壓下。
她也有自己的任務。
六號尋到了另外一個製高點,正伏低了身體,皺著眉頭,看向河灣中那艘“殼船”的位置,應該說,曾經的位置。
因為此刻在三名巫獵眼中,隻剩下了緩緩下沉、隻剩下船殼頂部還露在水麵之上的船體、幾塊隨著水波浮沉的木板,和一個撲騰著水花的狼狽身影。
“哈蒙妮……威廉……”那個年輕的巫師學徒一邊掙紮著,一邊呼喊著似乎是他的同伴的名字。
看他那圍著沉船急得亂轉的身影,六號和他的隊友都產生了一種似乎是事發突然,他的同伴都困在了突然沉沒的殼船中的感覺。這幅場景給他們的感覺,仿佛這就是他們沒看到的真相。
他們的殼船早已破舊不堪,能航行這麽遠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六號在腦海中想著。
隔著不近也不遠的距離,他俯身繼續觀望。
似乎是體力終於支撐不住,年輕的巫師學徒隻好掙紮著往岸邊的淺灘遊去。他手腳並用地爬上濕軟的沙地,趴在地上喘息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坐起,口中依然低低呼喊著那兩個名字。
末了,他似乎才想起自己會魔法的現實,才做了幾個施法手勢,施放了一個六號也看不出效果的魔法。一陣微弱的魔法波動傳來,等到達六號他們所處的崖岸時已經衰減得近乎消失。
“機會?”一旁的十三號開口打破了沉默。
六號當然明白十三號看過來的眼神中蘊含的意思,落單的敵人最好收拾。
但他搖了搖頭:“不急,我們的目的還沒達到。”
六號沒有說出口的話語是:反正他們一直疲於奔命,沒機會聯係上本地的巫師勢力,而當他們帶著路走到他們要去的巫師家族門口的時候,才是突然襲擊、一網打儘的時候。
眼最尖的九號忽然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看那邊,他應該是找著了。”
隻見遠處的年輕巫師忽然麵露喜色,他將左手一揚,灑出一把白色的粉末,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那些粉末沒有隨風飄落,而是在空中化為了一縷箭頭狀的煙氣,尖端指向下遊的方向。
看到他匆匆忙忙、一腳深一腳淺地順著箭頭的指引,往下遊某處走去,六號側頭看向身邊的十三號,他在隱秘的通信通道中說:“你潛行跟緊點,我們吊在後頭。”
“明白。”
看著十三號借助血脈能力融入陰影,在半人高的草葉之間飛快遊走,六號吐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選擇讓擅長潛行與保命的十三號單人前往,既是因為對其能力的信任,也是出於謹慎,畢竟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中,這幾名巫師身上發生的出乎意料的變化似乎比前麵一周都多。
雖然還是覺得對方的實力不可能和己方媲美,但麵對以狡猾詭詐著稱的巫師,還是小心點好。
不知道隊長和七號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聖血保佑,快結束這場狩獵吧!
“哈蒙妮我……”
看到眼前混亂的景象逐漸淡去,見一抹讓人感到溫暖的明黃映入眼簾,威廉連忙把沒說完的話語咽進肚子。
他剛剛都以為自己要“直接去世”了,所以緊張之下差點把一直不敢挑明的心聲說了出口。
呼,果然,家裏的屋頂沒有換,奧秘在上,我一次性成功了!
過了幾秒,光顧著感慨喘息的他沒能注意周邊的環境,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我去!”
維持他身體懸空的亞空間力量在移行結束後徹底消失,他便一屁股坐到了傾斜的黃瓦上,在一路的吱呀作響聲中滑了下去,摔到了種植著曼草的花園裏。
“咚!”
“嗷!好痛!”他捂著屁股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忽然看到自己最年幼的妹妹,梳著墨綠色蘑菇頭的賈思敏·阿克圖勒斯從她房間的圓窗裏探出頭來。於是連忙坐好,拍了拍身上的灰,準備站起。
“老哥!你回來了!”她響亮地歡呼了一聲,那雙好看的綠眼睛裏滿是驚喜。
然後她就直接從窗台上翻了出來,似乎是想要向自己的哥哥炫耀新學會的魔法,賈思敏一個“閃爍”,直接撲進了剛剛站起的威廉的懷裏,把他撞了一個踉蹌。
緊緊摟著威廉敦實的腰背,剛剛十三歲的她眼角忽然有些發紅,聲音也有些語無倫次:“你……你真的回來了……爸爸,媽媽,我們好擔心你,聽說艾辛根斯坦的隊伍被襲擊……”
“嗷嗷嗷,你注意點,真是的……”威廉揉了揉她的腦袋,原本想拿出兄長的威風,假裝責怪著一下,但聽到這裏,他的眼眶也是一紅。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回來了……你看,很完整呢……”他輕輕拍了拍妹妹的後背,然後表情一肅,“爸爸呢?我有事情找他,我的朋友們還在危險中!”
“唔……爸爸……爸爸還在他的實驗室裏。”
賈思敏在他懷中扭動了幾下,才依依不舍地鬆開手。聽著他的話語,看著他沉重的表情,她不禁輕輕地,用很小的聲音說了一句:“不管你要做什麽,千萬要小心啊!”
“我明白!”
賈思敏怔怔地望著他最小的哥哥敦厚而堅定的背影,忽然覺得他和以前比起來,似乎改變了許多。
威廉推開魔法花園通向小屋的門扉,走進以玻璃為頂日曬屋,他沒有在意室內與室外看上去相比開闊了不少的空間,而是對變化了不少的裝飾風格感到有點乍舌。
“幸虧聽了林登的,不然就要迷失在亞空間裏了……”他不禁想著。“他還記著我媽喜歡亂裝修啊……”
巨大化的室內空間是某些空間魔法的應用效果,很多用地緊張的巫師建築都會采用這樣的做法,家裏有六個兄弟姐妹的威廉早就見怪不怪了。
他熟稔地在有些結構複雜的房間與房間中穿行,避開了傳來歡笑與吵鬨聲的娛樂室和乒乒乓乓奏著鍋碗瓢盆交響曲的廚房,直接來到了一處占地不小的實驗室外。
威廉看著木門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母搖搖擺擺地浮現,緩緩組成了“邁克鵝的機械實鹽室”的字樣,他又想起了小時候的溫馨往事。
這行單詞是當時他的雙胞胎哥哥和他三人的“傑作”。
他吐出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我回來了。”
站在一個看上去需要幾人手拉肩扛、古怪中透著眼熟的木製機械後邊的地中海眼鏡中年男子驚訝地長大了嘴巴,而一旁兩個高高瘦瘦,互相揪著袖子和領口,似乎正在吵架的年輕男子同步做出了同樣的表情。
他們看著失去音訊大半個月的兒子/弟弟突然出現在眼前,一個托了托眼鏡,摸了摸有些閃亮的腦門;一個鬆開手,把不羈的墨綠長發往右邊理了理;另一個則鬆開手,把不羈的墨綠長發往左邊理了理。
“威廉你……”父親有些遲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而那對一個模子裏刻出來般的雙胞胎則眼中閃過興奮的光,他們扯出兩個好奇而不懷好意的笑容:“……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迷鎖核心沒告訴我們有人從正門進來……”
“幻影移行的感覺怎麽樣?”
“停停停……”威廉早就料到會出現這樣的一幕,於是連連擺手,打斷了他們。
“長話短說,我和我的朋友被巫獵盯上了。”
實驗室中的三人聞言同時露出驚恐的表情:
“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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