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隻剩我們了。”
“來聊聊吧,陸晴舟——你不是商人嗎?我們,在商言商。”
祈行夜笑得得體,陸晴舟卻渾身發涼,不自覺向後退去。
直到退無可退。
被祈行夜猛地抵在牆上,俯身湊近時,仿佛猛獸俯首嗅聞自己的獵物,帶著絕對力量的炫耀。
他咧開唇角,笑著問陸晴舟:“你的命,價值幾何?”
不等陸晴舟開口,祈行夜瞬間門抽出匕首,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投擲而去,將陸晴舟手掌釘死在牆上。
頓時痛得陸晴舟慘叫出聲。
被關在門外的曲至星急了,砰砰拍擊大門:“陸先生,陸先生!”
“你這位保鏢,還很關心你啊,陸晴舟。”
祈行夜笑著垂眸:“所以,我問什麽,你答什麽,好嗎?這樣中性光的保鏢,我不想還他一具屍體。配合一下?”
陸晴舟冷汗津津。
他顫了顫眼睫,被眼淚打濕的長長眼睫仿佛雨後燕羽,掙紮卻無力。
直到與動了殺意的祈行夜獨處,陸晴舟才真切意識到,商人在真正頂尖的戰力麵前,如此不堪一擊。
什麽製衡,什麽利益……都不及自身力量。
而那是隻有祈行夜有,任何人拍馬不及的強悍。望其項背,不可追。
“你想要問什麽。”
陸晴舟喉結滾動,聲音嘶啞的艱難出聲:“單純隻是仇恨嗎?如果隻是這樣,應該不至於讓你這樣快的追蹤至此。”
“誰說不行呢?”
祈行夜攤手:“我就是記仇,恨得今天不殺你,晚上都睡不著。你又能如何?”
——殺你又何妨?
陸晴舟沒想到祈行夜竟然無賴至此,不似他更為熟悉的生意人體麵,但就算他想要反駁,卻也隻在祈行夜摸出的匕首下閉嘴,生怕下一秒刀就再次落在自己身上。
祈行夜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低低笑出聲的磁性勾起震動:“乖。”
“你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讓你離開。”
他掀了掀眼睫,平靜看向緊張忐忑的陸晴舟。
“——你身後的那人,現在就在國內。對嗎?”
陸晴舟抿緊唇瓣到發白,卻麵無表情,一副嘴硬到底的架勢。
祈行夜卻悠閒道:“以你表現出的對幕後人的忠誠,都已經拿到了實驗室的資料卻不第一時間門送回?怎麽可能。”
他嗤笑:“我本來還以為,遠洋控股集團就是你所效勞的對象,但現在看,似乎另有其人啊。”
陸晴舟拿到重要資料的第一時間門,不想著立刻將資料送回到自家雇主麵前,反而還繼續留在國內,參加商業宴會?
以祈行夜對陸晴舟的了解,對方不僅是優秀的生意人,更是明確知道如何為雇主工作的精明人。
有了功勞卻不立刻報喜?陸晴舟的命,可都是被那些資料救回來的。他怎麽可能犯下這種程度的疏忽。
隻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
——陸晴舟的老板,就在國內。
所以他不必前往A國匯報,隻需要留在國內,等候幕後之人的傳喚。
祈行夜笑得成竹在胸,陸晴舟卻冷汗津津,一時間門大腦空白,不知道應當如何遮掩過去。
但不需要陸晴舟再回答一個字。
他漫長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祈行夜拍了拍陸晴舟的肩膀,轉身離開。
“謝了,小陸。”
他懶洋洋向後擺了擺手:“等我遇到你老板,會為你美言幾句,說多虧了你,才能讓我找到他的。”
陸晴舟目眥欲裂:“祈行夜!”
這是想讓他去死!
祈行夜卻嗤笑,側首瞥過他一眼:“在實驗室的時候,你按下自毀程序,可沒想過我是否能完全脫身生還。”
“不過是以眼還眼,怎麽,小陸,不喜歡嗎?”
陸晴舟氣得咬牙咯吱咯吱作響,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有事陸先生,無事小陸你誰。
祈行夜悠閒單手插兜,邁開長腿吹著不成調的口哨,打開門離開。
曲至星立刻衝進大門,在看清陸晴舟手掌被釘死在牆上的場景時,瞬間門瞳孔緊縮驚怒,轉身就想要殺向祈行夜報仇。
“滾過來。”
卻被陸晴舟喝止。
他疼得冷汗直流,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先生。”
曲至星眼裏劃過隱秘的心疼,連忙上前,卻對釘死手掌的匕首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廢物,直接拔下來。”
陸晴舟踹了他一腳,牽動肌肉頓時又疼得嘶聲。
“先生你忍忍,我馬上就找醫生過來。”
曲至星仿佛是用儘一生的細致,小心翼翼將匕首從陸晴舟掌心拔下來,又立刻用脫下來的襯衫層層纏繞壓緊傷口,扶著疼到虛弱的陸晴舟離開。
陸晴舟抬眼看向祈行夜離開的方向,即便麵色蒼白如紙,但眼神卻依舊堅定光亮。
“祈行夜。”
他磨了磨後槽牙:“真是記仇的家夥。”
調查祈行夜背景的時候,倒是有與祈行夜打過交道的私人偵探同行,說祈行夜其人極為記仇護短,重感情卻又能力強,如非必要,絕對不能隨意招惹他。
當時陸晴舟沒在意,隻覺得匹夫之懦令人發笑。
現在他才聽明白了那句提醒。絕對是血淚教訓啊。
祈行夜其人,是真的記仇。
有仇必報,絕不委屈自己。
陸晴舟眉頭緊皺,歎息:“真是,低估了他。”
隻是憑自己的行動,就判斷出了那位先生的動向。這種人不去做情報分析師,真是情報界的損失。
不……怪不得菲爾普斯司長,當時一心想要祈行夜死。
讓祈行夜這樣的怪物回國,真是放虎歸山。
陸晴舟無聲歎氣,忽然很遺憾祈行夜怎麽沒死在華府。
“備車,我要立刻去京郊。”
心思流轉間門,他已經快速打定了主意,大跨步向酒店門外走去。
手掌滴答落下滲透襯衫的血跡和狼狽形容,令所經過之處,眾人驚呼後退。
皮鞋落在瓷磚上聲音清脆,陸晴舟走過時仿佛也帶起一陣狂風。
沾染著血跡的淩亂衣襟沒有損毀陸晴舟的俊美,反而為他平添幾分危險野性。
曲至星呼吸一窒,隨即反應過來緊隨而去。
“陸先生,您的傷還沒有包紮,您……”
“等不了了。”
陸晴舟冷聲命令:“立刻啟動衛星安全顯露,我要與那位先生的身邊人通話。和祈行夜這樣的人為敵,隻能做好萬全準備。”
否則……棋局還沒正式開場,就會被踹出局外。
連成為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上千萬的昂貴車輛立刻從酒店外疾馳而去,消失在京城繁華的街道上。
而在酒店大堂靠窗的座位上,祈行夜悠閒摘下墨鏡,撐著臉頰慢悠悠看向那輛車消失的方向。
他點了點耳機:“標記成功了嗎?”
“放心。”
羅溟沉穩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你一聯係我,我就立刻著人部署,不論這輛車去哪裏,定位信號都會及時傳過來。”
這樣一來,陸晴舟會去找誰,誰才是陸晴舟背後之人……
一目了然。
祈行夜低低笑出聲來,在燦爛陽光下眯了眯眼眸。
“我最了解這些小狐狸了。不把他們逼到絕路,絕不會輕易亮牌。”
當然,這樣也使得陸晴舟有了明顯缺點。
——隻要被逼到絕路,發現對幕後之人不利,他就會立刻行動。
而黃雀在後。
早就已經布下天羅地網的羅溟,正等著陸晴舟為他們做導航,指引出幕後之人的身份。
“且等著吧。”
祈行夜笑吟吟起身,隨手將等待時單手疊的紙鶴扔進旁邊垃圾桶裏。
“盯死陸晴舟,也就能順藤摸瓜了——不能監控他的通訊嗎?”
羅溟搖頭:“這些常年滿世界跑的國際大商人,都有他們自己的專屬通訊公司和安全線路,加密線路更換密鑰的時間門單位以秒計,我們尚無法破解陸晴舟的線路。”
“欸……”
祈行夜有些失望的撇撇嘴:“科研院都在做什麽?這也做不到嗎。”
剛好來找人的張執:“???”
他看向祈行夜的眼神震驚且憤怒。
這對搭檔是怎麽回事?
一個熱衷於把科研院當醫院用,一個更是乾脆把科研院當成哆啦A院——你咋不說造出個時光機任意門呢?
“可以嗎?”
祈行夜驚喜:“哇,你們還有任意門項目嗎?”
驚覺自己不小心憤憤罵出來的張執:“……沒有。你想得美,你看我像那大胖藍貓嗎?”
他無語,伸手問:“資料呢?”
商南明和明言達成了協議。
科研院負責救活在179案件中受到傷害的3隊成員,包括已經死亡的聶文。
作為交換,商南明將允許明言,參與對重要科技資料的解讀工作。
而這份資料,按照商南明的說法:需要獲得祈行夜的首肯,科研院才能拿到。
“什麽資料這麽重要?難不成是愛因斯坦未麵世的手稿嗎?”
張執臭著一張臉,不爽:“科研院那邊忙得腳打後腦勺,還得我跑一趟這麽遠。”
祈行夜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卻堅決搖頭:“不。”
張執:“?”
“資料不能交給你,別想了。”
祈行夜拍了拍張執的肩膀,笑著轉身:“商商將協議說給我聽了。協議對象是明言院長,那就隻能由我親手交給他。其他任何人,都沒有資格。”
他歪了歪頭,問:“這麽重要的資料,如何交給你,要怎麽證明明言真的拿到手了?”
張執錯愕:“我可是副院長!”
祈行夜:“對啊,【副】院長嘛。”
他笑眯眯擺手:“下次見了,張【副】院長。”
張執:“…………”
他好懸沒被氣死。
另一端監控屏幕後的羅溟,低低笑出聲來,滿眼含笑。
“祈偵探,你現在準備去哪,追蹤陸晴舟嗎?還是回桃子鎮。”
羅溟的聲線低沉磁性:“商長官仍在桃子鎮主持大局,那邊的事務尚未結束。”
雖然屬於3隊的179未記錄案件無法對外公布,但事情嚴重到桃子鎮這個等級,就已經不是單純某支隊伍能夠解決得了的。
在確認3隊全員撤離,桃子鎮所有居民悉數死亡或汙染後,商南明立刻下令,封鎖一切進出桃子鎮的通道,布下阻斷設備,將桃子鎮徹底變成大海上的孤島,難以與外界產生聯係。
也無法對外界造成影響。
作為失敗試驗場的桃子鎮,已經徹底成為了生命的禁地,不論哪一個世界的生命靠近,都會被汙染,被剝奪時間門與空間門,變成非人非鬼的怪物。
商南明果斷下令,禁區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甚至靠近,並從調查局抽調專人在這裏看守。
隻有穿著沉重防護服的特殊工作人員,才能在確保不會被汙染的情況下,進入桃子鎮進行勘察。
調查局諸多部門都在商南明的命令下快速動作起來,向桃子鎮進發,在鎮子入口處建立起臨時基地,以便觀測和補給。
這座曾經寧靜祥和的偏僻小鎮,變得喧囂起來。
至於化工廠地底的實驗室,也立刻進行了封存。
徐文卿連夜趕來進駐實驗室,對現場進行勘測和調查,檢查這處實驗室內任何遺留之物,試圖倒推出當年的實驗具體步驟和細節。
得益於商南明及時阻止了實驗室自毀程序,雖然小部分實驗室已經燒毀,但在焦糊火場中,仍存在很多有價值的情報。
不僅是紙質資料。更多的還有對實驗室的使用,以及通過內部實驗器械,反推實驗項目。
這部分工作,尋常專員無法勝任。
於是商南明乾脆拉來了整個科技部門,讓研究員們自己去辨認。
現在整個地底實驗室,都變成了研究員們的大型藏寶庫,看到多到眼花繚亂的實驗材料後,他們快樂得像掉進了米缸的老鼠,在專員們不解的目光中,抱著碎紙片或者試劑管笑得幸福又傻乎乎的。
“搞科研的就這樣,隻要給他們足夠的實驗材料,他們能在實驗室裏呆一輩子不出門。”
專員小王聳了聳肩膀,拽著萬國就往回走:“看什麽呢?走了。你教官說了,對你犯錯的懲罰,解除你的助理調查官資格,暫時跟著我,什麽時候我說你能畢業了,你才能繼續回原崗位。”
萬國:“QAQ”
商南明漠然收回視線,卻在低頭看到屏幕上祈行夜發來的聯絡時,又柔和了眉眼。
[你身上的傷處理好了嗎?別光顧著陸晴舟,忘了你自己。]
祈行夜挑了挑眉,笑得狡黠又燦爛,像隻小狐狸。
[怎麽,商商想我了?就這麽喜歡我啊,沒有我不行呢商大長官~]
他揚了揚下頷,像驕傲小狗。身後仿佛都出現了滿滿搖晃勾人的大尾巴。
商南明沒有絲毫猶豫:[嗯。喜歡你,沒有你不行。]
祈行夜:“…………”
他愣在原地,紅暈迅速順著脖頸向上蔓延,染紅了整張俊容。
恨不得撤回之前的消息。
啊啊啊啊啊商南明是怎麽回事啊啊啊!
他都不害羞的嗎?到底是怎麽說得出這種話的。
祈行夜恨不得扔下終端狂奔,這輩子再也不看終端了。
而商南明看著好半晌沒有動靜的屏幕,挑了挑眉尾,心下了然。
他又不緊不慢的從容發過去一條訊息。
[什麽時候來桃子鎮?或是我回京城。]
商南明神態從容鎮定:[夜夜月色依舊。]
祈行夜看到消息的瞬間門,大腦立刻背叛他,強製為他重播了與商南明親.吻.時的畫麵。
正是月色清澈明亮的夜晚。
祈行夜:“…………”
“啊啊啊啊啊!”
——從此,世上又多了顆可愛的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