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廚房回來的時候,雪又一次停了。
寺內發生了命案,不論再怎樣不想承認,凶手的確在他們之中,恒辨也不敢太過放鬆警惕,一直將柯南送到了屋舍門口,才轉身回去自己的房間。
柯南心中想著方才貴子阿姨提供的線索,又將這兩日以來所觀察到的情況在腦海中重新整理了一遍,身體下意識地去推門。
結果遇到了阻礙。
他頓了頓,才想起來自己臨走的時候叮囑了裏麵的女生將門鎖好。
看來她還是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的啊,柯南竟然有一種欣慰之感。
他抬手,輕輕敲門,說道:“月姐姐,我回來了。”
門內傳來動靜,不是輪椅的滾動聲,而是鞋子與地麵的摩擦聲。
女生的聲音繼而響起:“暗號呢?”
都聽到了他的聲音還要核實暗號嗎?
柯南一頭霧水,但還是順著她的意思,把兩人之前商量好的內容說出來:“福爾摩斯。”
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
柳原月扶著牆站著,低頭看向他,咬字清晰地說道:“工藤君。”
分明是在對暗號。
但聽到自己名字的那瞬間,柯南還是控製不住地呼吸一滯,連心臟都漏跳一拍。
在她設計暗號的時候,他並沒有多想。可是到了現在,他不由得躑躅起來。
她是故意的嗎?在開門的時候叫出自己的名字。
還是說,這隻是一個巧合……
“怎麽不進來?”柳原月扶著家具挪了兩步,回頭發現他正低頭站在門外,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柯南被她喚醒,兩步走進房間,反手將房門關緊。
他一眼就注意被擺在一邊的輪椅,而本應使用這個工具的人卻正在憑借自己的力量移動到椅子上。
柯南皺起眉,連忙走到她身邊扶著她坐下。
他擔心起她的傷:“月姐姐,你怎麽不用輪椅啊?”
柳原月覺得無所謂:“隻是開門而已。”
就這麽兩步路,她隻是腳踝脫臼,又不是斷了腿,況且都接好了,從輪椅上折騰兩遍還麻煩一些。
對於她的態度,柯南無話可說。
他在心裏默默將進門前對她的稱讚收回,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掛心。
總之他之後會一直盯著她,柯南也不再說那些無用的叮囑,將自己出門一趟的收獲分享出來。
他首先說的是那條對於柳原月而言最重要的消息:“貴子阿姨不是殺害延業大師的凶手。”
“真的嗎?”柳原月有些驚喜。
雖然這麽問,但她知道柯南不會說出沒有把握的判斷,高興道,“那我們豈不是不用擔心晚飯的事情了。”
柯南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就猜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隻看外表的話,根本想象不到她是個對於食物這麽執著的人。
這樣的反差讓他覺得……她真的很可愛。
他在柳原月的身邊坐下,翻出之前那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一邊在上麵添補,一邊將剛剛得到的信息整理複述出來:“我問了貴子阿姨,她說昨天晚上她睡得很早,不知道有哪些人離開了屋舍,不能給任何人做不在場證明。”
隻是聽他這麽說,柳原月也沒辦法判斷貴子阿姨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言,於是應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呢?”
柯南繼續說道:“我問了貴子阿姨禪杖的事。她對禪杖的了解有限,但她說‘延業大師從不讓人亂碰禪杖’,這一點恒辨哥哥也聽見了,並沒有反駁,說明這件事是真的。從這一點來分析,貴子阿姨能夠在延業大師麵前拿起禪杖的概率就更低了。”
“的確。”柳原月認可他的看法,“在我們之前的推測中,延業大師與貴子阿姨的關係是單方麵的壓迫關係,那麽作為施壓者的延業大師應該是十分輕視貴子阿姨的,更不可能讓一個自己都看不起的人碰珍惜至極的禪杖。”
柯南將進一步的論證說出來:“我還趁機問了貴子阿姨禪杖的重量,但她回答不上來。最關鍵的是,她聽到我問起禪杖的時候,沒有覺得半點不對,說明她連禪杖是凶器都不知道,她根本沒踏進過藏書閣。”
作為凶手,如果聽到了自己行凶的凶器被問起,確實會有相應的反應,這種判斷方法具有可行性。
不過柳原月卻發現了一種熟悉的既視感,說道:“聽起來有點像是我在分析,”
她好奇道,“柯南君應該還有自己的推理吧?”
在她的印象中,這些佐證似乎並不足以讓對方得出肯定的結論。
柯南點頭,從手機裏翻出那張九環錫杖的照片,擺在柳原月麵前,說出他真正將貴子阿姨排除出嫌疑人的理由:“是氣味。”
柳原月重複一遍:“氣味?”
“貴子阿姨常年做飯,每天又長時間待在廚房,身上和手上有洗不乾淨的油煙味和食材的味道,尤其是一些調味品的味道很重。”
柯南將照片放大,說道:“禪杖是錫杖,錫本身沒有金屬異味,所以任何氣味附著在它的上麵都會很明顯。而那根錫杖表麵的指紋都沒有被擦拭,說明是沒有經過清洗的,可我早上觀察的時候卻沒有聞到半點貴子阿姨身上的油煙味和食材氣味,也就是說,她沒有碰過這根錫杖。”
“柯南君真的很厲害啊。”柳原月很給麵子地誇獎他。
說完,她將自己倒扣在桌麵上的書冊翻過來,遞到他的眼前,語調輕快道:“我也有新的發現哦。”
柯南不明所以地接過這本經書,看了眼書名《卍續藏經》,問道:“這本書有什麽特別的嗎?”
他自認為已經看過很多書了,但這類佛經確確實實是未曾涉獵。
柳原月沒有回答,而是說道:“中午恒行斥責恒學的時候,曾經提起過‘棒喝交施’,你還記得嗎?”
柯南的記憶力很好,而且餐桌上每位僧人的發言說不定就會透露出關鍵線索,他是每一個字都認真聽了的:“嗯。恒行哥哥是說延業大師以前對恒學哥哥的斥責打罵都是寺中規矩,認為恒學哥哥不應該記恨這種事。”
“對。‘棒喝交施’的確是禪宗的一種教學方式,我之前有所耳聞,卻並沒深入了解過。”
柳原月簡單介紹了一下,接著說出自己的想法,“你不覺得和延業大師的死因有些相似之處嗎?”
“鈍器擊打致死。凶手是拿禪杖將延業大師打死……”柯南順著她的意思說道,“你是說,禪杖是‘棒’?”
柳原月這時才將《卍續藏經》翻動,指給他看:“你看這段。”
——【一、觸令支玄棒。三山來禪師雲:如宗師置下一令,學人不知回避,觸犯當頭,支離玄旨,宗師便打。此是罰棒。
二、接機從正棒。三山來禪師雲:如宗師應接學人,順其來機,當打而打,謂之從正。此不在賞罰之類。
……
四、印順宗旨棒。三山來禪師雲:如學人相見,宗師拈示宗旨,彼能領會,答得相應,宗師便打。此是印證來機,名為賞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