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起來的。
“笨、笨蛋!”他的臉瞬間通紅,“你在亂說什麽啊!”
柳原月仍然坐在沙發上,抬起的目光滿是戲謔:“欸?是我看錯了嗎?”
俯視的角度似乎將人看得更加清楚,連眼睫都一根根被他捕捉。
工藤新一竭力忽視那股心虛之感,立刻接話:“當、當然!”
“這樣啊。”柳原月放下手中的藥瓶,起身遞了個創可貼給他,“看來工藤君不需要上藥了,那走吧。”
來不及多想,工藤新一將之當作逐客令,後退兩步,果斷拒絕:“我不走。”
下一秒,他注意到女生不解的目光,才反應過來這是出行前的通知:“……去哪裏?”
偵探稍顯遲鈍的反應實在有趣,柳原月輕笑一聲,撕開創可貼的包裝,走上前踮腳為他貼好,接著說出目的地:“警視廳。”
還沒等工藤新一為她的積極感到意外,便聽她繼續道:“去見識更多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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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溫暖的室內,工藤新一才感覺自己的頭腦再次恢複清明。
想到剛才自己的那些表現,還有說的那些話……
他忍不住扶額,在心中質問自己:工藤新一,你到底怎麽了啊!
“之前便利店的店員提起小阪田慧的時候,說有個男孩在店門外等她。”柳原月不知道他心中的糾結,陳述道,“那個男孩隻會是枝野康平。”
提起案件,工藤新一分散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認真思考起來。
事實上,小阪田慧路過便利店買煙,枝野康平等在外麵,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況且那家店就在枝野宅對麵。
但將這些微不足道的信息串聯在一起,由點成線,一切將改頭換麵,與之前完全不同。
在這個相關人員屈指可數的案件之中,哪怕線索再如何零碎,要得出結論也並不需要多麽高超的推理技術。工藤新一沉默了片刻,縱然感到太過駭人聽聞,但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隻能是真相。
“鬆本春不喜歡枝野誠,隻想要采訪他。她是枝野康平的救命恩人,這份關係沒有隱藏的必要,之前警方調查鬆本春的人際關係時的人物清單卻不包括他,隻能說明他們的確交集不多。”
他頓了一下,繼續推理:“但交集不多,枝野誠又怎麽會認為鬆本春對他抱有特殊的感情,是誰令他有這種判斷?
“秋保麗子不可能知道枝野靜子用過的香水味道,但她確實在使用,是有人告訴她這款香水可以討好枝野誠,可以讓她更像枝野靜子。
“小阪田慧兩周前刻意改變口味的薄荷煙又是接受了誰的建議,或者說,她究竟是信了誰的話,才會覺得改抽薄荷煙能夠離辦畫展的夢想更近一步?”
工藤新一自顧自地說出結論:“是枝野康平在推動這一切。”
他感到周身血液冰冷,難以置信道:“他才十歲……”
緊接著,他恍然驚覺,問道:“你早就發現了?”
“工藤君。”柳原月朝他笑,眉眼彎彎,“我能看穿所有謊言。”
在今天枝野康平向她“袒露心聲”的時候,她就知曉其中有多少虛假。
“你不生氣嗎?”工藤新一皺眉看她,“他邀請你成為他的家庭教師,也許那時他就動了殺意!他甚至裝作在保護你!”
柳原月不理解他的情緒從何而來:“我應該生氣嗎?”
工藤新一唇瓣緊抿,好一會才道:“我真的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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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警視廳同樣忙碌,身著警服的人員腳步匆匆,每一位都神色緊張。
工藤新一對這裏極為熟悉,路過的警員注意到他,也會停下來寒暄兩句。
詢問過目暮警部之後,他帶著柳原月走向枝野康平所在的房間。
枝野康平不過十歲,未滿刑事責任年齡的男孩年幼喪母,父親是個連環殺人狂,本就惹人憐惜,加上他長得可愛,待人有禮,搜查一課的警官更是對他頗為照顧,在審完枝野誠之前並沒有為難他,還單獨為他收拾出來了一間休息室。
為了讓枝野康平得到更好的心理安撫,目暮警部安排了最細心的佐藤警官陪在他的身邊——當然,這也是監視的一部分。
已經得到目暮警部的命令,在見到工藤新一的時候,佐藤警官便走出門,將審訊的進展告訴他們。
“高木那邊剛問完枝野靜子的事。枝野誠說他兩歲時被父親拋棄,與母親相依為命,一直想要報複。後來知道枝野靜子是父親的女兒,刻意去接近她與她交往,結婚後又騙她生下孩子,徹底毀了她的人生。”
話語間,她對枝野康平這個無辜患上疾病的孩子更加同情,交代道:“康平開始有些害怕,還哭了一會,現在好了很多,你們和他聊天的時候注意些,不要刺激他了。”
審訊室的問話程序嚴格,但這裏隻是一件普通的休息室,柳原月又算是枝野康平的老師,征求孩子同意之後,佐藤便將房間的使用權留給了他們。
房間不大,除了一張單人床外,隻有一張桌子與兩把椅子,是平時辦案疲勞過度的警員短暫休息的地方。枝野康平靠在床頭,手裏玩著不知道誰給他的九連環,安安靜靜。
柳原月很有耐心,拉過椅子坐下,等著他結束。
工藤新一還沒消氣,也沉悶著坐在另一邊,不願開口。
鋼材摩擦的聲音很輕,但也清晰。
枝野康平將解開的環扣勾在手上,親昵地叫了柳原月一聲:“老師,我以為您不會來了。”
“原本是這樣的。”柳原月肯定了他的判斷,“可有位偵探先生想見你。”
枝野康平卻看也不看工藤新一,像是眼前隻有柳原月一個人一般,仍然乖巧地望著她:“老師,您想問的,我都已經告訴您了呀。”
她正準備回答,身邊的人卻伸手輕叩桌麵,說道:“是我要問你。”
許多真相已然知曉,對推理結果萬分自信的少年亦不是來確認的,他隻是找不到動機。
枝野康平打量了他一會,說道:“哥哥,我見過你。”
“鬆本春救了你,但你卻害了她。”工藤新一盯著他,試圖從男孩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愧疚,但他沒能成功。
怒火自心底而生,他質問道:“你請柳原去你家教你,也是要害她的性命嗎?”
“我沒有!”枝野康平受不了這句話的刺激,尖聲叫起來,“我從來沒想過殺老師!”
他狠狠瞪向工藤新一,似是為了報複他剛才的言論一樣,將原因說給他聽:“是那個女人要救我!她不救我,我可以去死,她也可以活著!是她自作自受!是她活該!”
手中的鋼環發出碰撞聲,他的動作很大,兩臂也揮舞起來:“誰讓她們看到我發病的樣子,她們一個個都虛偽,關心我,照顧我,不過是覺得我可憐!想展示她們的同情心而已!
“還有個女人想當我的媽媽,我的媽媽死了!她這麽想的話,那她也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