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秋也忍不住在旁邊笑著連連點頭:“二狗,你真是出息,我大壯要是有你一半出息我都沒話說了,真是厲害得很。”
二狗看著尾巴已經要翹到天上去了,臉上笑容擋都擋不住:“嬸子,我晚上想喝酸蘿卜鴨湯,再烤點羊肉。”
“成,我再去割點羊肉,切大片的弄來吃。”
二狗看向林飄:“小嫂子,你說我要不要上山,把這個好消息給沈鴻說?”
雖然他嘴上叫著沈鴻沈鴻的,但他們彼此之間都知道,沈鴻是他的先生,是沈鴻把他教出來的,現在他考上了童生,除了家裏人,最想告訴的就是沈鴻了。
“你快寫封信回家告訴你爹娘才是要緊事,說到上山,你下午不上課了嗎?”
“先生給考上了童生的都放了半天假,讓我們回家告知父母。”
林飄心裏想了想,這半天的時間是不夠二狗回家見父母了,上山見沈鴻雖然夠,但沈鴻在上課,不見得有空見他,就算見到了也是傍晚吃晚飯的時候了。
“你去見到了沈鴻恐怕天色就已經晚了,天太晚了回來也不好,隻怕天黑路滑,夜深不好走,你明日又要上課,恐怕是去不成了。”
“啊……”二狗一臉遺憾,他得了半天假,可是既不夠他回家見爹娘,也不夠他上山見沈鴻,雖然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小嫂子二嬸子和秋叔大壯,等下午二柱回來了還能告訴二柱,但總覺得缺了一半。
“這樣,你這也是要緊事,明天我上山去,把你這事告訴沈鴻,順帶也看看沈鴻,給他帶點吃食,等到他休沐再下山的時候,再親自恭賀你,你看怎麽樣。”
二狗自然沒話講:“小嫂子,你不要和沈鴻說我的末等,就說我考上了童生就行。”
“你小子不說我還沒注意到。”林飄拿起報帖一看,果然是末等,忍不住拍了二狗兩下:“你小子可以啊,又擦線過。”
二狗才不管什麽擦線過,先狠狠的陶醉上了,拍了拍胸脯:“我,李靈嶽,就是這麽無往不利。”
林飄一聽他這嘚瑟得,一句話要帶三個彎,林飄稍微看了二嬸子一眼,見她沒有什麽低落的情緒,便笑了笑:“是是,無往不利,你快坐下歇歇,一路從清風書院跑回來的吧。”
“我不累,我還能跑去練武場告訴二柱。”太遠的沒辦法,但能通知的他都要通知到。
“你還是別去練武場了,他們那邊整天掄大刀舞劍的,刀劍無眼你又不會功夫,萬一刺著你,你就等著二柱回來再說吧。”
“行吧……”二狗這才坐下,喝了點茶水嘴還是閒不住,開始說自己考試的時候對那些題目的斟酌,不會做的時候是如何揣摩考官的心思的,一番娓娓道來。
二嬸子正好把孫家的事告訴他,二狗更激動了起來。
“天爺,雙喜臨門啊!”
鄭秋和林飄笑得不行,又替他高興,又覺得這臭屁小孩的樣子實在太好笑了,二狗得意了一會寫了信送去外麵托人送回家,回來手上還提了一壺米酒,說下午請他們喝酒。
二柱下午回來,進門聞見飯菜就知道又是不尋常的一天:“今天溫爺又要來吃飯,他因為孫家的事好幾天都抽不開身了,今天怎麽突然過來了?”
二狗率先發聲:“不,這些菜是做給我的,你知道為什麽嗎?我中童生了!”
然後二柱又受了一番摧殘,二狗開始再次細細的說自己當初答題的時候是如何思量的,如何揣摩考官的心的,等飯的時候二狗拉著二柱一直在嘮,還把大壯拉了過來,讓他再聽一遍。
大壯已經聽了第二遍,但坐在旁邊依然猶如膜拜偶像的事跡一般,第二遍依然仔細聆聽,認真學習。
一頓飯眾人吃得心滿意足喜氣洋洋,到了傍晚二柱和二狗回房間繼續吹牛,大壯一起跟進了房間,三人湊在一起繼續在房間裏聊,林飄他們三人便在外麵坐著聊。
二嬸子歎道:“你說這能讀書的就是能讀書的,還真是各有各的命。”
林飄看向二嬸子:“二柱現在厲害著呢,你看二狗讀書厲害,嘴上厲害,二柱沒兩句說得過他,但二柱一出手,都用不著兩三下,一下就製住了,二狗這上麵就是半點也比不過他的。”
二嬸子點點頭:“我就是這樣想,所以也看開了,二柱可能真的不是個讀書的料,所以我也想過了,他要是真的能當什麽武狀元,也成,但要是他考不上,我就讓他在家裏給我買菜挑水,哪裏都不讓他去,你說這考上了就是官,能坐後方,上戰場也有人在旁邊護著點,考不上就是兵,誰都不會管的,總也不值當。”
林飄沒想到二嬸子不聲不響,已經把這事想得這麽細了,戰場的確是危險的,但或許真的是命運吧,二柱隻樂意走這條路,或許這是他命定好的選擇:“是,嬸子你想通了就行,反正各個打算有各個不同的活法,日子過得好好的沒有過不去的坎,咱把未來打算好,把現在過好,其他的那麽遠管他呢。”
鄭秋聽著也覺得心熱得緊,他望向林飄:“飄兒,你說,我讓大壯在家裏讀了這麽久的書,現在孫明聰也不在清風書院了,二狗又考上了童生,我想著是不是也該讓大壯去書院試試了?讓二狗教教他見了先生該怎麽說話,說不定能成。”
先前他一直沒讓大壯去清風書院試,是他心裏知道恐怕成不了,二柱雖然讀書不怎麽樣,但好歹比大壯多讀那麽一段時間,二柱都不成,大壯恐怕也難過關,但現在看著二狗已經成童生了,他心裏發熱,想著讓大壯去試試,說不定就成了就在清風書院讀上書了。
林飄點點頭:“那秋叔你明日和二狗說說,讓他教教大壯,看有什麽要注意的,不要急著去,在家裏先教上兩日摸清門路便讓大壯去清風書院試試。”
二嬸子也連連點頭:“既然想好了要讀書,就要早早的開始讀,大壯現在年紀小,早點進去正正好。”
鄭秋在心裏拿定了主意,決定不管怎麽樣,要讓大壯試一試,說不定就成了呢?
激揚的一天結束了,林飄第二天看完了鋪子,想著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沈鴻,便收拾收拾東西上山,開始了艱難的爬山之路。
這次林飄沒去找沈鴻,而是先找了沈鴻住的地方,然後在他住的屋子等他,托他的同學去傳話把沈鴻叫回來,畢竟他實在不想再見竹青那個凶老頭。
林飄呆在沈鴻的屋子裏,看他的宿舍,雖然小了些,但單人單間,可以說是條件相當不錯了,沈鴻的床褥理得很整潔,桌上的東西也歸納得有序,屋子裏沒什麽多餘的東西,隻桌上有個銅壺,林飄拎起來晃了晃,已經喝空了。
可憐見的……
大約是收拾得太好了,有種孤零零又冷冷清清的感覺,林飄想到沈鴻入夜就睡在這裏,門一關也沒有人同他說話,早上一睜開眼便要去膳堂,若是有朋友就好了,去吃飯的路上結伴說笑能快活不少。
但想想沈鴻也不是愛說笑的性子。
林飄等了一會,托去叫沈鴻的那個學生又到了麵前來。
“院長請你過去……”
“什麽?”林飄有些傻眼,無奈的站起身:“好吧。”
聽說院長也很喜歡沈鴻,他好歹是沈鴻的家長,也該見一見院長。
那位學生領著他一路到了院長的院子,到了庭院中的時候,學生指了指走廊:“你順著往裏麵走就是了。”
林飄走上去,看四周假山石林,雖然做得不誇張,石頭的個頭也並不大,但在庭院中布置得頗精致,看得出院子的主人是個非常講究的文人。
林飄往裏麵走,隱隱約約聽見一些對話,他不想偷聽別人談話,但隻覺得那人說話的聲音很像沈鴻,沈鴻的嗓音好聽且有辨識度,他不會隨意聽錯,便稍微仔細的聽了聽。
隔得遠沒太聽清,兩人也隻寥寥說了幾句話,似乎是沈鴻在因為什麽事在對另一個人致歉,另一個人便說,你當時也推薦了別的去處,是我自己要去那裏的,怎麽能怪你。
然後便沒有聲響了,林飄向前走過去,便看見沈鴻站在庭院前,正在送客,一個穿著不俗的正往外走,林飄隻看見一個背影,看他的背影有些男子的感覺,但頭上戴了一個玉珠攢成的素雅花簪,想來是個哥兒。
沈鴻將人送到門口,林飄這才注意到,這裏離開的地方是正門,而他進來的地方是偏門,難怪進來之後還走了這麽長一段回廊。
沈鴻將人送走,回過身看見他站在廊上,快步朝他走來:“嫂嫂,用過飯了嗎?”
“還沒有,我能在院長這裏吃飯嗎?”林飄很關心自己今天中午有沒有著落。
“應當無礙,跟我來。”
沈鴻領著他進去,走進屋內,林飄先聞到一縷淡雅的似有若無的香氣,然後才看見坐在最上方的院長,他正笑眯眯的望著他,看著神色和藹,是個脾氣很好的老人家。
“沈鴻的嫂嫂?快坐下,正好一同用飯。”
“好啊,謝院長。”林飄答應得乾脆,在個圓桌,林飄去的時候沈鴻和他坐在小茶桌旁,院長這裏大概經常招待客人,院子坐在上麵,
林飄看座位上放著幾個菜和一碗飯,看起來應該是從膳堂拿來的,但豐富了很多,五小碟菜,一碗湯,一碗飯。
待到他們各自在自己的小桌前坐下,院長在上麵看著林飄:“沈鴻的嫂嫂,來找沈鴻可是有事?”
“我家中還有別的小孩,有個叫靈嶽的,昨日收到了報帖考上了童生,我想著今日來告訴沈鴻。”
“哦,當真是好事,我倒沒聽沈鴻說過,家裏還有別的兄弟。”
“不是兄弟,是住在一起的,平日也和兄弟差不多了,我們一個村的,他們讀出來之後便也來了縣府,就住在一個院子裏。”
“倒是不錯,很熱鬨。”
院長非常和藹,林飄還擔心他說什麽學業上高深的話,但全程都是在誇讚他和沈鴻,說他把沈鴻教得很好,應當謝他給了他這麽好的學生之類的話。
林飄被大佬誇得如沐春風,心想難怪他是院長,竹青隻是先生,水平差距不要太大。
吃過了飯院長讓身邊的人去取了一塊墨錠來,裝在禮盒中一股動人的墨香,林飄一聞這個味道就知道這塊墨價值不低。
院子隻是和藹的道:“送給那位中了童生的小友,願他再折桂枝。”
這說話的藝術,考童生在大佬嘴裏都已經是折桂了,也太給麵子了。
“那就謝過院長了,我定回去叫他好好努力,學成好來鹿洞書院拜謝院長。”
“願能見著他。”
林飄懷裏揣著墨錠,沈鴻送他出門:“托嫂嫂回去同靈嶽說,我休沐回家會給他準備賀禮。”
沈鴻雖然沒有太多的神情變化,但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帶了那麽多學生,中了一個童生,就像結了一個果一樣,稱得上是碩果僅存了。
兩人走到了門口,已經遠離了院子,林飄這才看向沈鴻:“沈鴻,你剛剛和那個客人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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