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1 / 2)

林飄看著他:“我無意間聽見的,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我聽見你對他致歉,說什麽去哪裏不去哪裏的,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林飄想這孩子雖然聰明,但最近不會是遇上了什麽事,出了錯漏吧?目光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沈鴻微張了張嘴,看著林飄的目光又默然了一瞬才開口:“嫂嫂放心,並沒有出什麽事,隻是一些簡單的來往。”

“我瞧那人像個哥兒,也是最近書院要接待的客人嗎?”

“他陪同家中弟弟來讀書的。”

林飄想了想,這種哥兒哥哥陪同家中弟弟出來讀書管教著弟弟的模式,並不是普通人家會有的:“是上京來的那對公子嗎?”

“是。”

林飄微微點頭,目光若有若無的看了沈鴻一眼:“你推薦他去桃溪岸看的桃花?”

“韓公子愛花,如今春日桃花盛開,開的茂盛的地方並不多,一處在桃溪岸,一處在三清廟外,我同韓公子介紹了一番,誰知他去了桃溪岸,反讓他受了驚嚇。”

他正說著話,林飄突然捏住了他的臉拽了拽,端方君子硬生生要被搓成了糯米團子:“給你機會重新說一遍。”

林飄沒從他的話裏聽出任何問題,但他太了解沈鴻了,沈鴻的表情越是完美得無懈可擊的時候,就代表他心裏絕對裝著別的事情,若是真的是這樣,沈鴻會微微抬頭看著他的眼鏡,因為要分別了,他的神情雖然很淡,但多少能感覺出一點少年人的眷戀。

現在話說的太漂亮,表情也太漂亮,一副待人接物毫無錯漏,站在院門口是少年芝蘭玉樹將成的惑人感。

沈鴻不知道自己哪裏被看穿的,或許是嫂嫂太了解他了吧,想了想道。

“早先我便聽一些同窗說孫家為利所惑,有時急了眼殺人越貨的事也不是做不出來,想著我們同孫家有隙,便托同窗去調查了一番,那時還沒溫家的事,孫家管得還不嚴,便打聽到了他們會將害了的人偷偷埋在桃溪岸那片地。”

“所以你讓那個韓公子去桃溪岸?以他的身份,一旦發現了屍骨孫家絕對不保,但你怎麽能保證他不去三清廟呢。”

“韓公子信佛。”

林飄有些懷疑的看著他,這才相處幾天,已經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信仰了?

“你怎麽知道的?”

“我們見第一麵的時候,淺聊了一些無關痛癢的東西,韓公子便說自己花中第一最愛蓮,因蓮華高潔,世人多說荷花,蓮花,菡萏等詞,蓮華一詞是佛.教用語,縱然不信佛,家中多少也有熏陶。”

那為什麽恰好人骨就從土裏掉出來了?

林飄想這麽問,最終還是打住了,他不想聽沈鴻對他詳細的解釋,他是如何細致到甚至讓人把人骨都提前挖出來放在了合適的位置讓人看見。

這不是他心裏的沈鴻,沈鴻還是個小孩,他才十四歲,雖然長得很快,但也才從他的胸口長到他的脖頸處。

林飄說不上來心裏的感覺,因為他也知道,這就是沈鴻。

林飄隻能伸出手,泄憤一般狠狠的揉他的臉頰,看著他又是無奈又是有些惱,但是卻不躲開的模樣心裏舒服了不少。

“你長大了也不許騙我。”

沈鴻白皙的臉頰被揉得微紅,他無奈的點頭:“好。”

“要聽大人的話。”

沈鴻看向他,有些委屈辯白的意思:“我一直聽嫂嫂的話,嫂嫂說的,我都會做不是嗎?”

他已經很聽話了。

林飄看他的模樣,想到家裏都是自己說一不二,沈鴻向來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從不駁他的話他的安排,再聽他似乎有些委屈的話語,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知道你聽話,反正……在山上照顧好自己,我帶了一盅燉得濃濃的牛骨湯上來,裏麵還有很多牛肉,放在你住的地方了,用布包和食盒裝著的,你回去看看還熱不熱,要是不熱了把罐子放在小爐子上烤烤就成了。”

“好。”

路過的同學時不時的看一眼,看見兩人的互動一個比一個驚訝,流言四傳。

“沈鴻這麽厲害這麽能讀書的人,我還以為他家裏要把他供起來呢,結果他猜怎麽著?他嫂嫂直揪他臉,臉都給揪紅了!”

“什麽?他嫂嫂在院長的院子門口教訓沈鴻?”

“什麽?他嫂嫂在院長的院子門口揍沈鴻?”

“什麽?沈鴻天天被他嫂嫂揍?”

“救命之恩不能負,撫養長大的恩德也不敢忘,縱然被揍也始終敬愛哥夫,還堅持尊稱他為嫂嫂!”

“空穀幽蘭,傲梅寒霜,果然是沒有一番世間的雨打風吹,造就不出沈鴻這般堅毅卓絕的寒門貴子。”

“而最可貴的是,他還十分溫和,保留著對這個世界的善意。”

但也有不同聲音。

“我認為或許正是沈鴻嫂嫂如此嚴厲,才有他的今天。”

“沈鴻嫂嫂柔弱清麗,年紀也並不大,想必也是為了沈鴻狠下心才如此的。”

原本風評就十分高的沈鴻,在鹿洞書院更上一層樓。

偶然聽見謠言的沈鴻,說到麵前來了自然要辟一辟謠,但有些話卻始終不太好說,男女六歲不同席,他已經十四歲了,嫂嫂還是會摸他的臉,他的頭發,他知道嫂嫂心中無垢,自然舉止也一派天然,但旁人卻不見得這樣想,說出去也隻會讓人議論嫂嫂。

最後辟謠也停止在了,因言語不當,被揪了臉。

林飄不知道隻不過一轉眼,自己在那些討嫌的小書生嘴裏已經成了嚴厲家長。

林飄下了山,先去小雜貨鋪看了看,斜對麵的鳳凰閣已經關了門,也沒有夥計再站在門口整天往他們這邊看,林飄進店清點了一下今天的帳,把櫃台後麵放著的錢收攏好,算好比例,裝進一個袋子裏,這些錢他每天都是要帶回家的,等到攢得夠多了,就讓二柱給他扛去銀莊換成銀子,銀子多了就換成銀票,不過目前他們家產隻有銀子,還在向銀票努力中。

清點完賬林飄又去後院看繡娘們的工作,因為每一件都有提成,無論他來不來看繡娘都不會偷懶,主要是來看看她們是不是對圖案概念這方麵有些疑惑或者不解。

林飄進了門,看旁邊有一堆做暖手爐套子剩下的邊角料:“前兩天才進了一批好棉花,做完套.子應該還剩不少,你們要是不嫌辛苦,拿邊角料裁了縫個坐墊,塞些棉花厚厚軟軟的,不然成日坐著辛苦,屁股都要坐扁。”

繡娘一聽就十分吃驚:“邊角料你不收走嗎?我瞧都堆在哪裏,還以為是攢著要做什麽用呢?”雖然說是邊角料,但也是掌櫃的東西,放在一起都是有數的,她們哪裏敢隨便拿來用。

林飄想了想:“倒也是好料子,隻是一時半會沒想到能拿它們做什麽,縫起來也廢功夫,正經做成什麽物件也沒人願意買邊角料做的東西,你們要用便拿去用吧,隻是別拿去賣錢。”

“那是肯定的,誰能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縫套.子內裏的料子軟和,我拿一些裁了拚一起,給我侄女縫個裏麵的小衫穿穿就好。”

她們一邊繡一邊商量,林飄看她們沒什麽問題,便收拾收拾準備回家。

會到家裏二嬸子和秋叔正在準備晚飯,他倆見他回來了,問候了一會沈鴻在書院好不好,之後便又聊起了孫家。

“這回是真的不得了了,我聽他們說,孫家這麽一查,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多少人卷進去,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恐怕要被砍很多頭,真是想想何必呢,都這麽有錢了,做人做事厚道點多好,也不會有今天,原本那些人的家裏人隻以為是孫家將他們送出去躲了起來,現在知道了事實,哭得要不行了,在縣衙天天罵,時時罵,一人攀扯一人,又抖出來孫家許多的東西,那麽大一個府的人,現在都要被抓空了,聽說牢裏都要關不下了。”

林飄在飯桌旁坐下:“是啊,做人做事厚道點,事不要做太絕,給別人留的生路也是給自己留的生路。”

“對了,說起孫家差點忘了,這兩日溫爺也是高興壞了,叫了人過來傳話,說酒樓的事情他同意了,五五分,他說我們人品貴重,和孫家大不相同,所以要和我們交個朋友呢,不過他說最近恐怕沒空,得再等等,之前給他憋屈壞了,現在肯定忙著收集罪證收拾孫家呢”

說起這事二嬸子和秋叔就是滿臉的笑,誰能想到他們才來縣府站穩腳跟,本來已經覺得收獲得很多了,結果連酒樓都要有了。

二嬸子和秋叔暢想起來,等酒樓開了起來他們要做什麽菜,要怎麽好好的管,後廚要注意什麽,前麵要注意什麽,仔仔細細的梳理嘮了一遍。

大壯在旁邊側耳聽著,他總是呆在家裏,沒聽過這些新鮮事,在縣府裏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在家裏聽阿父說,聽小嫂子和嬸子說,還有二狗和二柱,他們輪流的將不同的信息帶回家裏,讓他知道外麵原來這麽大,外麵原來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到了傍晚二柱和二狗回了家,他們吃了飯二狗便繼續對大壯進行訓練,比如如何問答,先生要是問了什麽,要如何的表現。

然後一個扮作老師,一個扮作學生,一問一答,進門如何表現,如何行禮,如何反應,兩人就像演小品一樣,從頭到尾演了好幾遍,二柱就在旁邊看著,然後時不時糾錯。

“不成,上次我就是這樣說的,那先生就沒看上我,你這說的啥啊。”

“那是你,能像你那樣憨的把話直直說出來嗎?要先猶豫,踟躕,然後表現出自謙,然後再回答。”

二柱表示不服氣:“什麽態度,就是一樣的話,你瞎說,我怎麽就態度不好的。”

林飄一看這兩人又要吵起來,正是忙活大壯的事情的時候,便打斷他倆:“二柱,二狗這話說的不錯,話隻占一半重要,重要的態度,但這態度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不是心裏的態度,是臉上的態度和嘴上的態度,雖然你心裏尊敬先生,但先生並不知道你的心,說話的語氣和表情才能讓先生明白。”

二柱想了想:“真煩,見他一麵還得演戲,小嫂子你沒見過那老頭子,乾瘦的皮,褶子多得像個包子,我見著他就……就做不出那麽討人喜歡的臉色。”

二柱苦著臉,林飄便安慰他:“那二柱你討你喜歡的人的喜歡就好了,你在家裏對咱們家裏人,語氣也軟和,表情也好,咱們都喜歡,外麵的人也懶得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