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笑盈盈的把林兒氣得七竅生煙。
“你!”林兒手拍在矮桌上,指甲扣住邊角,她真是不敢相信林飄能說出這種話,她一心想著用林大壯拿捏住林飄,以後林飄不止得好聲好氣的供著她這個大嫂,還得幫扶他大哥,到時候她吃林飄的用林飄的心裏才解恨,沒想到林飄居然一張口就說以後不來往了,連他親大哥他都不叫,一口一個林大壯的喊。
“世上怎麽有你這樣的人,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在認,是,我知道了,你眼裏哪裏還有村子裏的人,你眼睛已經望到縣府裏去了,你隻記得縣丞大人和夫人,成天想儘辦法的哄小姐,林大壯不像玉娘,有的是好處給你你自然瞧不上了,不過你倒是想認他們,看看他們要不要你。”
“彼此彼此,你這被打發回來嫁人,也沒給你安排個縣府裏的婚事,人家不要你也不要我,倒也公平呀!”
林兒被他一句話戳中痛處,她何止是被打發回來嫁人,她以後再也回不去縣丞府了,罪魁禍首就在麵前,還用這件事來氣她,林兒含恨,淚都要被激下來了。
另一邊林大壯招呼完自己村子裏的兄弟坐下,給他們取了酒來說了幾句好吃好喝就惦記著林兒那邊,剛剛她把林飄叫過去了,不知道林飄這會過去沒,兩人談得怎麽樣,林大壯心裏滿是期待,要知道他最近頗惹到了林飄,弄得林飄半點都不肯給他麵子了,現在他娶了縣府裏的姑娘,大戶人家裏麵出來的好丫鬟,肯定比他會說話會籠絡關係,林飄畢竟是一個哥兒,他一個男人哪裏能弄得懂,現在娶了媳婦,說不定他和他嫂子聊得來,也就不置這個氣了,到時候有林兒在中間幫著說話,照樣還是和和樂樂的一家人。
這樣想著林大壯急忙往自己的房間走,還沒進去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講話聲,像是兩人在吵什麽,他頓時知道不好,衝進去一看,林兒坐在炕上眼睛紅紅的,一見他來了兩滴淚當即墜了下來。
這是他的新媳婦,又是這麽個場合,他怎麽看得了這個,當即看向林飄:“你怎麽回事?!你要鬨去外麵鬨,我這裏不歡迎你,你別以為爹娘任你欺負了我也任你欺負,林飄,咱們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你不要太過分了!”
他這樣一吼,外麵的人聽見聲音就知道主家吵起來了。
二柱和鄭秋本來在外麵閒坐著嗑瓜子,目光和耳朵時不時的往林飄的方向看,這一聽吵起來了連忙站起身。
“快快,可不能叫你小嫂子被欺負了。”
兩人從人群裏擠進房間,門口已經湧進來不少人,連門外窗邊都站滿了,全都在看到底發生什麽了。
“到底咋了?讓我也看看!”
“沒看著呢,全都站在屋子裏,也沒見誰動手,怎麽吼得這麽大聲,”
“嗐,你沒瞧見那新媳婦坐在炕上眼淚巴巴的嗎,這肯定是一進門就被欺負了,做哥兒的不和嫂子好好處,新進門的第一天就這樣對人家可真不是東西。”
二柱和鄭秋跑到林飄身邊,左右護法一般的架勢,鄭秋一看一個個交頭接耳的,看著林飄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咋了飄兒?咱們好好來吃酒,他們什麽意思啊?”
林飄卻是冷笑一聲:“人家不歡迎我們來吃酒,說是一家的兄弟,準備著下馬威呢,這酒咱們不吃了,這樣的兄嫂我以後也來往不起!”
圍觀的鄰裏一看,林飄這邊的調子唱得比林兒還高,像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樣,好似是林兒反欺負了他一樣。
眾人一聽就知道這裏麵有事情,當即偏斜的天秤又滑了過來,打算先聽聽兩邊怎麽掰扯。
“林飄,你說說你哥嫂怎麽你了,不來往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們是親親的兄弟,天底下就這樣一個,不來往了你以後就沒有家人了。”
林飄指著林兒:“這位,我的新嫂嫂,才見著第一麵,就說要是想要她這個嫂嫂認下我,要是想要我大哥心裏還有我,就讓我給她下跪磕頭,我歡歡喜喜過來吃酒,以為見著了自己的嫂嫂能說些貼心說,當頭就是這樣一處,我心怎麽不涼?這兄弟讓我還怎麽認?”
聽見林飄這樣一說,四麵都是嘩然,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架不住他離譜啊。
“這是哪裏的規矩?縣府裏來的姑娘規矩就這麽大?”
“這也太過了,難不成當林飄是軟柿子不成?別說是林飄了,讓我磕我都先得罵她一頓蠢出天的娘們。”
“我活那麽多年,隻聽說嫂嫂進門和家裏人好的,要遇著渾的還是想法設法的哄著,從沒聽過見麵逼著人磕頭的!”
林兒看著風向一下變到了自己身上,一個個看著自己的眼神都變了,心裏頓時一寒沒想到林飄這麽厲害,三言兩語就把這些人的看法挑過來了,半點不提自己和他的恩怨,隻說嫂嫂要逼他下跪,和她說話的時候笑眯眯的,可一見了人卻馬上換了一副嘴臉,弄得像全天下他最受氣最占理一樣,細說起來對她又不失禮,該做的都做足了,該擺的架勢也擺好了。
她越想越心寒,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這下徹底落到坑裏了。
“你不要胡說,我什麽時候叫你下跪了,明明是你一進來就瞧不起我,說我一個丫鬟嫁給你哥哥是高攀了。”林兒目光四處搜索,最後鎖定在自己三妹身上:“三妹你說是不是,你一直站在旁邊你是都聽見看見了的。”
三妹一下被她叫到,嚇得一個激靈,她整日在村子裏乾活玩耍哪裏見過這種場麵,一開始林飄進來的時候二姐一會要林飄給東西一會要林飄給她下跪她就有點嚇到了,她也見過鄰居家的哥哥成親,嫁進來的媳婦在屋子裏等的時候要是妯娌進來看她或者說話都是要好聲好氣的,要是家裏的妹妹來了,更是要說一些以後我也拿你當親妹妹待之類的話,就連她去隔壁看新媳婦,人家都給了她一大把瓜子花生,說以後她就是隔壁嫂嫂了,大家要好好相處。
這會兩人爭起來了,二姐又亂說了一通話,還要叫她作證,她嚇得要死,茫然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嗯……是……是。”
“是什麽?是我先講的她?你在這裏看了全程,要是我是胡沁的,你作為她親妹妹怎麽不站出來幫她把話說清楚?現在吳林兒說的話你都認得這麽猶豫,你有什麽不敢認的?”林飄火力全開,不打算給對給再次反擊的機會,一下揪住了對方的漏洞。
三妹隻覺得自己話還沒開口就被揭穿了,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去,大家一看她這個表現,還有什麽不懂的,看向林兒的目光就更複雜了。
林大壯站在原地,還沒為自己受氣的新媳婦出氣,狀況一下發展就到了這樣難以把控的方向,他從沒想過自己在娶林兒這樣一個風光的日子,居然會被這麽多人看笑話,尤其是有些人看他的那種眼神,那簡直比看他笑話還叫他難受,那眼神裏簡直寫滿了同情。
“嘖嘖,這媳婦縣府裏來的就是厲害,當頭這麽凶,扭臉滿嘴胡說臉都不興紅一下的,倒是讓她妹子羞紅了臉,以後可怎麽嫁人。”
“林大壯現在娶了這麽個媳婦,往後可還有得鬨呢。”
“反正咱們離遠點,要有什麽事這女的別到時候又賴我們身上來。”
一個個在旁邊絮絮叨叨,心裏跟明鏡似的,但大喜的日子,麵子上總要過得去,幾個大娘忙走出來打圓場:“哎呀哪裏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就是一見麵這嫂子和弟弟互相打趣了幾句,現在一家人都是這樣的,來,林飄,和大娘到外麵去坐著吃東西,這邊讓你嫂嫂自己休息會。”
林飄一句飯我們就不吃了上到了嘴邊,看了一眼一旁的二柱,他倒是不樂意吃這頓飯,但總不好讓二柱餓著回去。
二柱看四麵的人來勸,說什麽不算事,一家人之類的話心裏就煩得慌,忍不住嘀咕:“這飯可吃得真沒意思。”
他哪裏知道林飄就是在等他這句話,當即醞釀好情緒一拍板:“這飯我們不吃了!我們吃不起!”說完左手拉住鄭秋,右手揪住二柱,不顧前後左右的勸阻,逃難一樣的往外鑽。
“別攔我!誰也別攔我!爹娘不愛哥哥不疼!我林飄這輩子都不受這個氣!”林飄冷著臉四麵嗬斥,倒是把想勸的人都給嗬斥得悻悻的不敢多說。
林苕和林周氏在一旁看熱鬨,林苕倒是想上前擺親爹的架子勸一勸,但被林周氏一把拉住了:“讓他去,我懶得見他,還省兩碗飯。”
剛才林飄和林兒吵架的時候她就拉住了林苕,這會子更要拉住林苕,她看著林飄收拾了林兒一頓看得不知有多舒心,這會這個煞星急著走哪裏還有留他的道理。
林飄帶著鄭秋和二柱,過五關斬六將終於衝出了院子站在了門口,腳步輕盈的朝著他們的牛車走過去。
林飄深吸一口氣,終於逃出來了!
“走走,我們快回家,說不定還能趕上晚飯。”
二柱對此表示十分讚同,架上牛車笑開了花,三人火速離開這是非之地。
林飄坐在馬車上,想到剛才二柱說的話真是福至心靈:“難得有二柱都不想吃的飯。”
二柱高傲的哼了一聲:“要是以前我還願意等一等他的席,畢竟吃席總有好的吃,但我剛去偷偷嚐了他們的菜,現在咱們平時吃的東西都比席還好吃,才懶得念著那個席呢,吃他一頓屁股都坐得生釘子。”
鄭秋也在一旁點頭:“現在這一鬨,你這大哥也不必常往來了,也算省下不少事情。”
三人往回趕路,雖然沒沒吃上飯,但混了不少花生瓜子和點心吃,想到了解了一樁煩心事,一路上氛圍都很輕快。
坐著牛車回家,正好在回村的村口上遇到了秋收回家休息的一隊人。
村子裏秋收都不是一家一家的收,而是按各種關係組成的隊,比如有的是兄弟關係,家裏幾個兄弟湊在一起,先從大哥家收起,然後二哥三哥,有的則是幾個姐妹,帶著相公上門互相幫收,有的則是鄰裏,約好了一起收。
今年因為讀書的原因,把孩子放在沈鴻那邊讀書的家長們莫名生出了一種沈鴻先生讀書班孩子們的家長這種身份歸屬感,一群人組了一個大隊,因為人太多導致女人都不用去下田,隻要管著送飯和收拾糧食就行了。
他們湊在一起,當先收的自然是沈鴻的田地,這會子撞上了林飄回村,幾個男人就湊上來打招呼。
“林飄,你家水稻田收了六石多點,地裏的花生紅薯也都收了,到時候拖你家去存窖裏,我們現在正在商量一個事,水稻你舂不舂,要舂多少,我們弄的時候也給你弄好送過去你看這樣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