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就開始準備份子,按村子裏的習俗,大部分人家都拿不出銀錢,有時候甚至是以物易物,婚喪嫁娶這種事情大家送的禮大多是挑著穀米,送些布匹,總之是家裏有什麽送什麽。
林飄和二嬸子商量了一下這個事情,二嬸子想了想:“今年收成不錯,你送一旦花生過去又吉利是不是,棗生桂子一個生字是有了,然後再送一旦稻穀,添點雞蛋,另外封上六文錢,再不行加隻雞。”
“不行不行。”一聽見要送雞林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寧願多送十文錢給他湊個十六,雞我們得自己留著,這天一冷了,到了過年節的時候,雞和雞蛋都緊著要。”
二嬸子一聽十六文也很痛苦麵具:“那就多添幾個雞蛋湊個整,十六文也太多了,倒不是舍不得,我說話難聽,你大哥一家像蒼蠅似的,你這邊一露出點味他們就要湊上來了,他們一拿著你的錢,但凡察覺你手裏寬鬆了點,往後就還有得拉扯。”
林飄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這些先不說,這一堆東西還不如銀錢方便,這樣送過去不知道要使多少力氣。”
“靠人挑肯定是難的,用牛車運過去吧,正好你也有牛車坐,不然從天蒙蒙亮走到中午,好幾個時辰去了。你哪裏走得那麽遠。”
一想到吃個酒還要跋山涉水林飄就隻能捂著臉歎氣。
“希望他成親之後安生一點吧,聽說娶的是縣府裏待過的姑娘,肯定比他會盤算也知道好壞。”
“希望吧。”
林飄這邊盤算得差不多了,一群人把東西收拾好,隻等著去吃酒的日子。
另一半秋叔的豆皮開了張,沒幾天存在屋子裏曬得乾乾的豆皮就已經見底了,他這邊照顧著家裏的田地和豆皮生意,平時去林飄那邊也去得少了,隻掐著快到飯點的時候過去幫忙打下手,吃過飯之後幫著打掃衛生。
這會子他剛賣出幾張豆皮,在屋子裏一枚一枚的數銅板,心裏盤算著馬上就得做下一波豆皮了,這次他知道怎麽做了,不好再麻煩林飄和二嫂來處處幫他,想著到時候換個時間,等大壯下學之後讓大壯在一旁幫他搭把手,倒到豆子接接水,趁著傍晚把活做完,這樣誰都耽誤不著。
他這裏正想著,就聽見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音,鄭秋連忙把銅板都收進錢袋子裏放到枕頭下歸置好,走到屋外去開門。
門一打開,原來是隔壁的王大娘。
“大娘,買豆皮還是有什麽事?快來坐。”鄭秋熱情的招呼她。
王大娘往屋子裏一坐:“不是別的事,大娘就是有件事,想來想去的覺得得和你好好說說。”
鄭秋被她弄得一怔,心裏先緊張了起來“大娘你說。”
“我覺得你這豆皮生意不好,你賣了這一波把手裏的清掉了就不要再賣了。”
“為什麽?”鄭秋人都傻眼了。
“你聽大娘和你說,你想想,原先你家裏還有些家底的時候,你男人總是回來鬨,又是把錢搶走,又是打你們父子倆,是沒個安生日子都沒有的,現在他為什麽不回來了?你們能過這幾天安穩日子不就是因為現在家裏什麽都沒了嗎?你現在做生意,手裏再攥點錢,不又要把他招回來了嗎?到時候還不見得是一年半年的回來,說不得得月月回來拿你手裏的銀錢,你說大娘說得在不在理?所以你現在,賺一點就算了,別想著多賺了,手裏的銀錢添置一下過冬的東西花掉,比什麽都安心。”
鄭秋被她說得心一慌,他沉浸在賺錢,日子越過越好的氛圍裏,早就忘了自己還有個可怕的男人這事拋到腦後了,現在被她這樣一說,好不容易高興的臉色又喪氣了下來。
一想到他辛辛苦苦攢錢,小心翼翼的生活,萬一那個殺千刀的突然回來了一趟,那他全部的努力和積攢都要被摧毀了。
王大娘一看他這個臉色,就知道自己說的話他是聽進去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回事,你攤上那麽個男人,這輩子熬著就是了,就別再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了,你說誰不是這樣熬出來的,大娘比你有經驗,你老實過日子才是要緊事。”
王大娘又說了一會,看鄭秋滿臉緊張惶恐已經聽不進去了:“算了,大娘就說到這裏了,先走了,你好好的啊。”
鄭秋坐在原地都沒有站起來送一下,滿腦袋隻剩下怎麽辦怎麽辦,王大娘說得有道理,但他不像放棄做豆皮這個事情,他好不容易有個讓日子好起來的法子,憑什麽因為一個好幾年都見不著影子的男人破滅。
鄭秋想來想去,回到屋子裏把錢袋找了出來攥在手裏塞進衣服裏,拴好門出門去找林飄了。
他要繼續做豆皮,但錢放在他這裏不安全,一旦他男人回來了就什麽都沒了,鄭秋在腦袋裏想來想去隻能想到林飄,他要請林飄為他保管這些錢。
他隻信得過林飄,何況這手藝是林飄教他知道的,就算這錢在林飄手裏花掉了也不冤枉,他願意給林飄花,也不要砸他那個男人手裏,至少林飄心裏是念著他們的,是盼著他們好的。
鄭秋這邊風風火火找到林飄,把錢袋往他手裏一塞說明來意。
林飄聽了之後思考了一會,以秋叔家裏的情況,這倒是個很好的避險方式,當即點頭:“這倒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你不能叫任何人知道你的錢在我這裏,我把東西壓箱底的收著,平時這邊屋子人多,總有人在看顧屋子,也很難有人摸進來偷東西,安全性還是很高的,你把錢放我這裏就當個存錢罐,我取個不用的布袋子,專門把你的裝在一角就行。”
鄭秋一聽就像得了大赦一樣,那口緊著的氣一下鬆開了,心裏的擔憂也頓時消失了。
林飄這邊倒是皺了皺眉頭:“還有你說的那個王大娘,真不是什麽好東西,以後秋叔你聽她說話別先心焦,辦法總比困難多。”
“別這麽說,王大娘也算是為我仔細著想了,這樣的事情都叫她想到了來提醒我。”
“她那是提醒你嗎,她要是為你好就該先給你提醒後幫你想個法子,就算想不出法子幫你,也該勸你趕緊先想著應對的法子,而不是一上來就叫你別做了,做下去也不會有指望,這迎頭一棒槌打得人心氣都弱了。”
鄭秋心裏一細想,倒也是這樣,但畢竟對方年紀比自己長很多,不好責怪:“畢竟年紀大了可能想得不仔細,我以後注意著不叫她的話帶走了。”
林飄搖搖頭,大把賺錢的夠不著,賣個豆皮賺幾文錢倒底層互害上了。
“秋叔你還有事嗎,不忙的話坐坐,我們這邊烤花生吃。”
鄭秋點了點頭,最近因為忙著做自己的事,好久都沒和二嫂子和林飄聚一聚了。
“那你去那邊坐著,我把你錢袋子收拾一下就過來。”
三人坐在一起,說起林飄要回娘家吃酒的事情,秋叔才一下想起來:“這酒我恐怕也要去吃。”
林飄震驚了一下:“咱們有親戚關係?”
“這也老遠了,是我公公婆婆那時候好像有一筆,但那時候我男人還在,是算在我男人頭上的,就是我生大壯的時候,你的爹,就是林苕他是和大壯他爹是三代內的堂親,那時候他來蹭了一頓席,送了些東西,那時候他都有林春了,後來家裏也沒再添過什麽喜事,這個情就一直沒還。”
林飄按住太陽穴,天啊要暈了。
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鄭秋決定帶點豆皮過去把席蹭回來。
二嬸子在一旁剝著花生:“那你把我家二柱帶過去,把你家大壯的那份也吃回來,順帶還能幫你倆撐撐腰,萬一要是有點什麽事,你們也有人手。”
鄭秋心裏一盤算,這樣安排很合理,當即就點了頭。
“飄兒,你晚上回去和沈鴻說說這個事,叫他批個假。”
“嬸子你不怕耽擱二柱的課了?”
“你那邊的事情要緊,一年也就耽擱上那麽一天,能誤什麽事,不叫你被那邊欺負去了要緊。”
三人圍著小烤爐吃花生,快速進入了同仇敵愾氣氛。
當天傍晚吃過晚飯,林飄回到院子裏同沈鴻說起這個事。
沈鴻抬眼看向他:“我也可以陪嫂嫂去。”
林飄看他的表情,上前摸了摸他的頭:“你這邊一走開,大家的課都上不成了,這樣還耽誤了你一整天的學習,你要是想出去玩,你們上了上午的課下午就去山上玩會散散步。”
沈鴻似乎思考了片刻:“那嫂嫂早去早回,不要與人起爭執。”
林飄一下睜大了眼睛,逗他:“我從不和人起爭執的!難不成你覺得我是出去惹事的嗎。”
沈鴻眼神慌張了一瞬:“鴻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擔心嫂嫂遇到麻煩。”
林飄一下笑了出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逗你呢,你好好看書,這些事又煩心又討厭,不用你個小孩管。”
沈鴻小小的臉上似乎有些無奈,最終平靜了下來:“是,聽嫂嫂的。”
林飄又是一揉:“你這是什麽表情,你就該聽我的,快好好學習,考個狀元回來。”
“是。”
林飄這邊做好了吃酒的準備,林大壯和林兒那邊也做好了成親的準備,先前因為雞鴨的事情,林周氏鬨著說什麽也不要林兒這個媳婦,但東西都已經送出去了沒有要回來的道理,她這邊都是想去要,林大壯又在家裏和她頂著勁,林苕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最後拿林大壯沒了辦法,隻能答應先把婚事辦了,好歹撈著一個兒媳婦,把他兒子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
之後便是提親和下聘的事情,林周氏說什麽都不肯再拿出東西來,霸著林飄先前的聘禮不肯撒手。
林大壯幾次拿不出聘禮,林兒那邊自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最後林兒幾次打聽才聽出來,原來這份聘禮原先是林飄的聘禮,現在被他的後娘霸住了。
林兒自己一合計,把聘禮送過來以後也隻是給他哥哥妹妹以後用,總歸是用不到她自己身上的,她不如先不要這份聘禮,做些委曲求全的樣子讓林大壯記著這是欠了她的,等到嫁了過去了她就是林家的長媳,林家有且隻有一個的媳婦,她再想法子把林家的財政大權拿過來,這份嫁妝不就全都落她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