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沒想到沈鴻會突然的問這個:“買啊,怎麽不買,今天也就被那小二耽誤了一下,明兒我們去別的店鋪再挑選。”
沈鴻點了點頭,安靜的剝著白果不再說話。
三人坐了一會,丫頭來叫玉娘回屋休息,三個人也就各自散去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林飄神清氣爽起了個大早,和丫頭打了一聲招呼,要帶著沈鴻和周習善出了門。
丫頭卻是攔著他:“先別出門,這會早上的點心剛蒸出來,還有肉包子,先吃點再出門,不然你們到了街上還要找頓早飯吃。”
林飄謝過她的好意,在院子裏吃了幾個包子幾塊點心才出門。
一旁的丫鬟早起來打理小院子,看他們正坐在屋子前吃東西,丫頭特意提了個食盒過來,一群人坐在廊上吃東西有說有笑的,早起的陽光往院子裏一鋪灑,好不快活。
丫頭招呼她:“林兒,來吃點東西先。”
林兒看了一眼林飄,卻是笑了笑:“不了,你們吃吧,我們做丫鬟的又不是主子,又吃又拿的不像樣。”
丫頭楞了一下,趕緊去看林飄的表情,看林飄依然手裏撚著糕點,依然是那麽個表情,應該是沒生氣吧。
“你這妮子,不樂意乾就下去,待會我來打掃就是了,怎麽話還多起來了。”丫頭也不知道林兒今天是吃著什麽藥了,一整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林兒冷笑一聲:“你愛伺候你伺候去,我樂得清閒。”
林飄吃著糕點,看丫頭一臉憋氣,被懟得不知道怎麽說來的樣子,拍了拍手上的糕點:“人貴在自知,在其位謀其職,做了丫鬟還是不要樂得清閒,不然耽誤了以後的清閒。”
丫頭有他的嘴撐腰,一下表情舒坦了許多,看著林兒被堵得說不上來話把掃帚一扔氣惱跑出去了的樣子心裏偷笑。
活該。
林飄這張嘴,不懟人的時候見誰都嘴甜,懟起人來可不是吃素的,這不是眼瞎往槍口上撞嗎,丫頭心想自己可要學學這個本事,下次絕不叫林兒兩句話給她頂得氣悶。
林飄看這個叫林兒的女孩,看著模樣清秀,個子很修長,比丫頭高上大半個頭,憑著身段能算作個美人,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惹到她了,還是府上早有人已經看不慣他們這樣呆在縣丞府上?
林飄拍乾淨了手上的糕點屑,待到林兒轉身走了便看向丫頭:“正好我們要去買東西,這一去東西買齊全了就回去了,替我向夫人說一聲。”
丫頭驚訝的看著他:“不是說好了多住一天的嗎,你要這麽走了小姐肯定會難過的。”
林飄想了想:“你告訴玉娘,讓玉娘記著我的話,要好好溝通,不要總哭鬨就行。”
說著林飄站起身,三人向外走去,丫頭十分難為情,連忙的勸,勸不動隻能急得心焦,又不能硬拉著林飄不讓他走。
人走之後她想起方才林兒說的怪話,想來肯定是林兒說的話叫林飄覺得不好繼續再住下去了,頓時心裏火起,轉身去找林兒。
林兒正在院子裏拾白果,用一個小籃子裝著待會送去廚房淘洗,一抬頭就看見丫頭氣勢洶洶的朝她走來。
當即冷笑一下:“你做這個樣子做什麽,誰踩著你尾巴了。”
“我才要問你做這個樣子做什麽,林飄沈鴻是夫人的客,說好要多留他們住一天讓他們陪小姐說話的,你上去一頓胡沁,人還怎麽肯繼續住下,待會夫人問起來我怎麽交代?!”
“他們走了?”林兒眼睛一亮,高興起來。
“對!走了!給你高興得!”
“我難不成說錯了嗎,攏共就來了兩次縣府,兩次都住在咱們府上,哪次不是又吃又拿的,他們就是村子裏的泥腿子,連窮親戚都算不上,倒是來住得舒服,還有那個林飄,一個哥兒,沒指望的寡夫,你們一個個拿他當寶似的,夫人也喜歡,你也喜歡,對著他臉都要笑爛,我就瞧不慣怎麽了。”
丫頭被她氣得發狠:“吃的也不是你的,拿的也不是你的,你在這兒急什麽,好似這府邸是你家一樣還不許這個來那個來,夫人和小姐樂意同他處,我也樂意同他處,”
林兒沒想到丫頭居然會這樣說自己,一下漲紅了臉冷眼看著丫頭:“他雖是個哥兒,但也有幾分男人樣,長得也俊俏,你別是想男人了。”
“你這什麽混賬話!”丫頭被她氣得不行:“你等著,我告夫人去,我看你待會還能有什麽說的。”
“你自去告,我就算說得不好,總也沒有大錯處。”林兒氣得一拍籃布,她就是瞧不慣林飄怎麽了,見著林飄就覺得礙眼,她從鄉下賣進縣丞府,勤勤懇懇做了多少年,如今也出落得不輸別人,可她還是個叫人使來喚去的丫鬟,旁的人從不會因為她的美貌就多看她一眼,可憑什麽林飄一來縣府,個個見著他的人就誇他漂亮,一說起林飄就是‘那個漂亮的寡夫’,到縣府告官那麽狼狽至極的事情,轉眼卻成了大人的座上賓,要叫她們這些丫鬟都去伺候,為他鋪床為他送飯。
她也不是沒給夫人上過眼藥,說大人對一個寡夫這麽好,瞧著是不是不對勁,結果夫人也隻按捺著不發作,後來見著了林飄也愛得不行,說這麽大點年紀,也就比玉娘大那麽幾歲,還是個小孩呢。
老爺夫人都喜歡他,他一個村裏來的,一下莫名其妙就騎她頭上來了,也不憑的自己本事,得了個好的小叔子,說的全是些怪力亂神的事,叫她心裏這麽舒坦得了。
林飄這邊出了縣丞府邸,和沈鴻去了縣府裏最大的成衣鋪,在許多樣式裏挑挑揀揀,各自選了兩身秋衣兩身冬衣。
選的都是偏暗色的顏色,但料子耐臟又精神,裁做衣裳看著十分精神,裏麵還夾了棉,秋衣裏的棉拍得又薄又勻,冬衣則是厚實得不得了,跟床小棉被似得,林飄又選了兩匹料子,色澤看著更暗些,價格也更便宜實惠,但上麵的花紋吉利,帶著花和雲的交織,雖然在林飄看來還是有些粗糙,但在這個店裏看著已經叫人十分滿意。
幾樣東西買下來花了半兩銀子,林飄砍了好一會的價,店小二咬死了小本生意,頂多便宜十紋錢算是請他們吃餛燉的錢,說來說去最後又答應送他們兩件邊角料做的小比甲,等到天冷了貼身穿著保證暖和,林飄這才心滿意足的付錢。
隨即林飄又在店裏夥計的指路下,找到了一個賣棉花和針線被子之類的店,看著店裏麵正在彈的雪白棉花被動了心思。
上手一摸,這棉花一層一層,像雪一樣白,還沒有彈緊實,蓬鬆柔軟的,手一落進去,觸手溫潤又暖和。
彈棉花的夥計一看他在摸被子,麻利的道:“上好的棉花被,這棉花又白又暖和,你這一摸就知道這是好東西,買一床回去過冬,保管您一個冬天都受不著冷!”
“我記得家裏有厚被子,不過沒有這樣厚實的。”以前那個被子可能對他們來說夠用,但林飄還是想要更加厚實的冬被,這樣躺在燒得暖暖的炕上蓋著厚實暖和的冬被,這個冬天才算舒舒坦坦的度過了。
林飄想了想,最後在兩人的過冬物資裏加上了冬被這一項,決定買兩床厚厚軟軟的棉花被回去蓋。
對此沈鴻沒有任何意見,周習善想有意見,但沒能說得出口,他倒是想勸一勸林飄不要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但畢竟人家花的是自己的錢,他這樣說話,隻顯得他不大氣。
兩人將東西都買齊全了,林飄想起周習善之前去鐵匠鋪的事情:“你之前不是去鐵匠鋪看樣式嗎,去看的樣式看著了嗎?”
“已經和鐵匠大哥說好了,我買一個,今天就去取,到時候回去再找村裏的鐵匠照著那個模子做出來。”
林飄沈鴻跟著周習善去取樣板,到了之後才發現原來是一種在這個時代改進後的犁,周習善和鐵匠在一旁交流,林飄自己在一旁去看那些做好的鐵器,有大鐵鍋,大鐵鏟,還有一些做得小巧的小炭爐,一看就是給大戶人家裏的小姐用的。
林飄想起昨晚玉娘來找他們烤白果,燃著炭的那個小炭爐,上麵支著鐵網,不管是烘手,烤白果還是烤肉都十分方便,若是做得稍微高點,就像現代早年的煤爐一樣,有那麽大半高也就差不多了,上麵架個小鍋或者水壺也很方便。
林飄動了心思,扭頭問鐵匠:“這樣的小炭爐,有沒有高一些的?”
“高一些的?炭爐全都是這樣的,沒有更高的了,你是要做什麽用的?”
“燒炭燒火都成的那種。”
鐵匠一聽就笑了:“你這不瞎問嗎,燒炭用炭爐,燒火用大火盆,或者那鄉下也不用火盆,就在地上、灶裏,燃幾根柴火就成了,哪裏用得著炭爐來燒柴禾。”
“炭爐怎麽燒不得柴禾,碗隻裝得飯裝不得菜,世上規矩都是你定的?”
鐵匠的話本來就不客氣,沒想到這哥兒能比他還不客氣,脾氣這麽潑辣,張嘴又這麽利索,反倒讓他不敢再說什麽了。
林飄懶得搭理這些人,知道他們是村子裏來的就開始說話帶一股狗眼看人低的味道。
林飄自拉著沈鴻站在一旁去等著:“等回村子裏了,我們去找鐵匠打個大炭爐,這樣我們平時熱水,早上洗臉,都有的用,上麵再蓋個鐵網架子,我們冬日裏還能窩在家裏吃烤肉。”
沈鴻點了點頭,他懂得顏回和王冕,但他不懂炭爐和烤肉,過去十多年他對食物的認知都是貧瘠的,都是嫂嫂想的法子,變著花樣做出來新鮮玩意給他吃。
兩人商議得差不多了,周習善也買下了農具,把該參觀的也參觀完了。
三人走出鐵匠鋪,林飄想著去買點大米:“今年的米還有些日子才收,家裏也早就沒有米了,平日裏要麽是學生送的米,要麽就是吃紅苕南瓜,我們去買點米吧。”
周習善對於今天林飄的狂買已經麻木了,認命的跟在屁股後麵走進了米鋪。
但看著林飄買了米之後還要買糯米,實在忍不住了。
“林飄……這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哪裏多,大米不禁吃,糯米家裏又沒有種,留著時不時弄點來吃總是要的。”
“這也太費了,其實把這些錢攢著以後給沈鴻到鹿洞書院用不也挺好的嗎。”
“人活著就是要吃喝,要是當下就過得一點甜頭都沒有了,隻指著往後的日子,人沒活頭了,也支不著以後了。”
何況就算是咬著一口氣等到了未來,等到熬到了出頭,那口氣一散往後就更沒奔頭了,還不如細水長流的過著,能不虧待自己就不虧待自己一點。
周習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他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問題,但林飄說什麽也不聽他的,兩人的話往那兒一放,顯得他多小氣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