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對社會有用的人嗎?
你是一個好人嗎?
或者,你對自己好嗎?
你完成了你的理想嗎?
你的理想是否偏航了?
她心緒浮動,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肯尼思正跟克裏斯談話。
父親病故,要做的事情很多,等待驗屍結果確定死因,肯特先生是國||務||院的公務員,他的死亡不會跟平民一樣,會有人來確認死因是自然病故而不是其他原因。喪事的辦理,要預約殯儀館或者教堂,墓地在哪裏。他的父母已經離婚,所以這些事情全都是要克裏斯一個人拿主意。
葬禮日期,邀請哪些客人,是否邀請母親和繼父。肯特先生有遺囑嗎,遺囑的宣布和執行,還要去跟律師商量一下,如果遺囑裏有其他人,還得把這些人找來,宣布遺囑的時候這些人要在場。
還有,他要選擇給亡父穿什麽衣服下葬,會很痛苦,十分痛苦,但這是他身為兒子要做的事情。
克裏斯難忍淚水,再次失聲痛哭。
唉!男孩!
肯尼思很同情克裏斯。
克裏斯在沙發上睡著了。
肯尼思這才上樓,小心進了臥室,沒有開燈,摸黑上了床。
“他怎麽樣?”張文雅抱住他,低聲問。
“他哭了很久,給麗雅打了電話,麗雅馬上飛過來,我給她租了私人飛機。”
不錯,丈夫做事挺靠譜的。
“喪事讓他自己處理,他長大了,不是孩子了。”
“對,我也是這麽告訴他的。”
“克裏斯……他以後怎麽辦呢?”
“什麽怎麽辦?”
“我也說不好,我為他難過,但他長大了,我不能總把他當成孩子——”
你還是把他當成孩子看待吧。
“你別想那麽多,他是成年人了,他應該、也能夠處理好。這是每個男孩成長的必經一步,你幫不了他,沒人能幫他。”
唉,道理是沒錯,但還是……她說不好,總之,她心裏也亂紛紛的。一方麵,她確實不應該為他操心太多,她又不是男寶媽;另一方麵,她差不多算是看著他從少年長成了男人,要說真的一點都不管他,她又覺得自己會不會太冷漠了一點。
克裏斯從小就是個小天使,善良又乖巧,有其父必有其子。肯特父子對她都很好,肯特先生接到消息後立即去移民局救她,他救她好幾次,這份人情她永遠也還不完。
也因為肯特先生救她好幾次,肯尼思非常感激他,一心想要提拔他,隻是……
克裏斯一大早便走了。
一夜過去,他仿佛飛速成熟起來。
開車返回急救中心的路上,他想著肯尼思先生說的沒錯,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不能隻顧著哭,還是在阿妮婭麵前哭,這樣不太好,阿妮婭也許會覺得他一直沒長大。
他很痛苦: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他再也不能遇到什麽難以決定的事情就跑來找父親拿主意,他成了這個“家”的男主人,但這是“家”嗎?母親不在,父親已故,這個“家”隻有他一個人,一個人也能稱為“家”嗎?
啊!他多麽懷念他們在中國的日子!那時候父母雖然不怎麽說話,但總歸還是夫妻;阿妮婭會做很好吃的菜,還用她不很標準的英文跟他說話。那時候是多麽的快樂!他當時以為生活會一直這麽下去,他們一家三口,加上阿妮婭,會永不分開!
他傷心欲絕:他現在什麽都沒有了,父親不在了,母親……和另一個男人成了一家人,阿妮婭也結婚了,再一次結婚。他想要的一切都沒有了,時間怎麽可以過得這麽快!現實怎麽會如此殘酷!
他將車停在路邊,再次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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