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前夕,一切從簡從快,周五辦好醫院的手續,搶救的費用結算一下,幸而外交部門的福利不錯,醫保支付了大部分,自費很少。上午將遺體送去殯儀館,由殯儀館為逝者清洗遺體、化妝、換好下葬的衣服,下午追悼儀式。
所有事情都是克裏斯自己打理的,沒讓麗雅忙碌。他很沉默,沉默得讓麗雅擔心他的精神狀態。她憂心忡忡的對梁先生說,擔心克裏斯恨她。
梁先生跟克裏斯談了談,回來對麗雅說:“他沒事。我是說,他是很悲痛,但總要有點什麽事情讓他忙碌起來。”
“他真的不恨我嗎?”
梁先生皺眉,“他是成年人了,他明白……他不恨你。”
麗雅一臉煩憂:“他忙得過來嗎?你要不要去幫幫他?”
“麗雅,你還以為他是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孩子?”梁先生搖搖頭,“再說,我是跟他母親結婚的別的男人,他的父親剛去世,他不會想要我的幫助。你該相信他的辦事能力。”
麗雅怔怔,隨後歎氣,“你說的對,我不能還把他當成孩子。”
孩子大了,不能再事事為他操心,該到了讓他獨立的時候。兒子長得高大英俊,俊秀的不像是他倆的孩子,集合了父母相貌上的優點,又很聰明,上了父母的母校哥倫比亞大學,足矣讓她這個母親驕傲。
周五晚上守靈。
麗雅陪著克裏斯,守到十二點,梁先生來接他倆離開。
“你是回家還是跟我們去酒店?”麗雅問。
“我……我去阿妮婭家。”
“——也好。”麗雅有些意外,但想想也能接受,他應該是不願回家,觸景傷情。她和肯特離婚後,多虧張文雅在克裏斯身邊安慰他,他倆的感情一直很好。她隱約知道兒子喜歡張文雅,也明白兒子隻是單相思,隻是不敢、也不知道怎麽勸兒子。
張文雅到肯特家的時候,克裏斯才十三歲半,十三歲半和十八歲半看著差距很大,但二十二歲和二十七歲的差距就不是那麽大了。
張文雅是個漂亮女孩,剛到肯特家的時候還難免稚氣,也有點村,之後——她越來越好看了。現在……誰能想到當年那個稚氣未脫的女孩能成為上流社會貴婦呢?漂亮姑娘的機會總是比較多。
梁先生先送克裏斯到了肯尼思宅。
張文雅和肯尼思晚上也去守靈了,不過沒待多久。
肯尼思領克裏斯上樓去客房。
張文雅跟麗雅和梁先生寒暄幾句,兩人很快告辭。
“克裏斯怎麽樣?”
“還行。傷心,但不是那麽悲痛了,至少今天沒哭。”
張文雅回憶起傑姬剛去世的時候,他也悲痛欲絕,不過他年長幾歲,對情緒控製的更好一點。
那段時間可真夠他受的!肯特先生好在也沒有經受什麽痛苦,很快便過世了,而肯尼思眼睜睜的看著親媽一天比一天憔悴,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死去,這種精神折磨更痛苦。
周六上午在華盛頓郊外的墓地舉行了葬禮儀式。
肯特先生生前好友、同事、鄰居等人出席了葬禮,張文雅和肯尼思也很低調的出席了葬禮。
肯特家是新教,請了牧師主持葬禮儀式。牧師念了“塵歸塵土歸土”之後,墓地的工人將棺木放進墓穴。
一直強忍眼淚的克裏斯將手中的白玫瑰扔在棺木上。
客人們漸漸離去。
隻留下克裏斯站在墓穴前看著工人將泥土灑在棺木上。
張文雅本想留下來陪著她,被肯尼思帶走了。
她一步三回頭,“我想陪著他。”
“讓他自己哀悼父親,他需要獲得平靜。”
啊,是這樣嗎?她不是太懂。
“父與子之間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對我們男人來說,父親是我們的偶像,是我們人生路上的指引,我們天生就仰慕父親,尤其是一位好父親。父親對我們很重要,是我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直到我們找到了靈魂伴侶,找到了另一半。”
好像是哎。他也很仰慕自己的父親,儘管他壓根沒有對父親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