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生意興隆,每天晚上都要跟帳房一起數銀子數到手軟。
溫晴偷偷跟我說,她將我和魏馳之前的事編成了話本子。
偶爾酒樓裡就會請燈影戲的戲班子過來演,都城裡上到高門女眷,下到平民女子,都十分喜歡看。
她讓我和魏馳找個時間,也去她的酒樓裡賞賞臉。
這事兒,就被我放在心裡一直惦念起來。
也多虧了溫晴和藺棠,魏馳去忙朝政時,有她們兩人陪我和木槿、流蘇一起,我便也沒那麼想南晉、想母妃,在意那些被遺忘的前塵過往。
**
是日,黃道吉日。
可謂百無禁忌,諸事皆宜。
為了今日的太子妃冊封和成婚大典,從前幾日起,宮中負責教習禮儀的嬤嬤就住在了東宮。
那凶巴巴的老太婆,每日拉著我練走姿、練儀態,練冊封大典上祭祖的流程,以及如何接受百官朝拜。
走完冊封大典的流程,又要練成婚大典,折磨得我好幾日都沒做過噩夢了。
昨日,又練到亥時,那老太婆才放我回房睡覺。
可這頭好像才剛挨著枕頭,天就一下子就亮了。
我賴賴唧唧不想起床,睡眼惺忪地發起了公主脾氣。
「這太子妃我不想當了,大婚也不想結了,誰願意當讓誰當吧......」
迷迷糊糊的,感覺身體忽然一輕,好像被魏馳從床榻上抱了起來。
「柒娘乖,今日再辛苦一日。」
「成婚大典結束,就帶你出宮,去溫晴的酒樓裡看燈影戲。」
我登時就睜開了眼,困意散了一半。
「外加百花糕、芙蓉酥、梅花香餅和糯米涼糕,我都想嘗一遍。」
魏馳頷首,笑意從眼底溢出:「可以。」
「還有,一個月別再讓我幫你盤石頭。」
「......」
魏馳眼底笑意減半,眸光微動,轉而又道:「可以,那就換個地方盤石頭。」
我揉了揉眼,天真茫然地看著魏馳。
「換個地方,那換哪兒?」
魏馳抿唇壓笑,可唇角翹起的弧度仍然肉眼可見。
「為什麼不說話?」
我急著追問,搭在他臂彎的腿也跟著晃蕩了幾下。
魏馳故作神秘:「反正不用柒娘動手盤就是。」
不用我動手盤,那敢情好。
可魏馳的神情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耍詐,我不安問他:「那你打算如何盤石頭?」
「當然是用......」
魏馳賣了賣關子,用僅有我和他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新鮮嬌嫩會流蜜的花。」
說的是人話嗎?
字字句句都聽得明白了,卻沒懂何意?
我在腦海裡想像了一下。
石杵搗花兒,然後加明礬,做成丹蔻,兒時母妃常帶我這麼玩兒。
可反過來,用花兒盤石杵,我還真沒見過。
反正不用辛苦我,他愛怎麼盤怎麼盤,我也懶得費心思了。
一番忙活過後,我穿著紅艷艷的錦繡鳳袍,戴著鳳冠,坐在梳妝台前,微仰著頭,由魏馳幫我在額間描著鈿花。
我問他在描什麼花,魏馳說描的是合歡花。
不知為何,靈光乍現,我腦子突然就迸出一句詩來。
「夜合庭前花正開,輕羅小扇為誰裁。」
聞聲,魏馳握筆的手頓在了那裡,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眼眶登時就紅了一圈。
他喉結微滾,似是百感萬千地苦笑道:「多情驚起雙蝴蝶,飛入巫山夢裡來。」
我笑盈盈地回視魏馳,將腦子裡又迸出的那句也念了出來。
「門前紅愛馬纓花,此花又名合歡花。」
收起適才那片刻的傷感,魏馳重新落筆給我描著鈿花,同時慢聲又接了一句。
「朝看無情暮有情,一樹紅絨落馬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