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後，他就聽得分明，幾聲極細小的哭聲，從羊馬牆的另一邊傳來。</p>

申明猶豫了一下，旁邊的瘦小漢子也奇怪的看著他。</p>

申明並不想管，又有什麼好管？自己都活不了，哪來得氣力顧得彆人？可他看看瘦小漢子，身量還不到他的肩膀，可就是這麼瘦弱，卻救了多少人上來。</p>

方才這瘦弱男子的義舉，讓申明冰凍的心莫名的產生了一點熱量，“等我一下。”這是申明這幾天來第一次說話。</p>

一下翻過羊馬牆，正下方趴著一個女人，一動不動，對申明下來的動靜一點反應也沒有。</p>

女人的雙手伸向羊馬牆的方向，手中隻有一個小小的繈褓，被小心的捧著，甚至都沒有碰到地麵。</p>

繈褓中露出一張小臉，蠟黃蠟黃的，一看就知好幾日沒吃飽了，哭得都有氣無力。</p>

那女子渾身濕透，發絲也盤曲著灑在背後，可繈褓上看不到一點浸濕的痕跡，申明的心被觸動了，他輕手輕腳的把孩子從母親手裡抱起。</p>

換了個位置，小娃兒哭得大聲了一點，但也就跟小奶貓的叫聲差不多。</p>

把繈褓摟在臂彎中，申明蹲了下來，摸了摸女子的手腕，又立刻探了探脖子。</p>

申明的神色變得凝重了許多，他用力將女子翻過來，被泥沙和汙漬弄臟的一張臉，完全看不清容貌。</p>

申明沒多看，他將手指頭在還濕漉漉的衣服上蹭了蹭，放到女子的鼻端，一點熱氣都沒有。</p>

深深的歎了口氣，申明站了起來。</p>

回頭想爬回羊馬牆上，可他發現，懷裡抱著孩子的他，現在根本爬不上去了。</p>

這時候，牆上伸出了一隻手和一張笑臉，“阿公，快上來。”</p>

耽擱了一下，羊馬牆此時已經變得空蕩蕩，人群已經遠去，隻有幾個人還躺著坐著。</p>

申明和乾瘦漢子飛快的追趕人群。乾瘦漢子邊走邊問，“阿公，你是大夫吧？”</p>

“算不得大夫，連醫工都算不上，隻會開幾個草頭方子。”申明問道，“你如何知道的？”</p>

“方才看到阿公你切脈了，看了就知道肯定是好手。”</p>

兩人說著，已經跟上了人群。前麵不遠就是南門城門，城門上，槍炮響得如同爆豆，劈裡啪啦的，煙霧都散到了城門下。</p>

周圍重新變得擁擠起來，申明奮力隔開旁人，讓自己懷裡的孩子不被擠著。慢慢的，走到了城門前。</p>

裡麵安全了嗎？他看了左右周圍，除了身後，其他地方都是高聳的城牆，城牆上麵全是漢家兒郎。</p>

申明踮起腳再往前看，全都是人頭，透過狹長的門洞，一直往內，他看見的，除了城牆就是人。沒有街道，也沒有其他建築。城門裡麵，人頭密得像被捅開的螞蟻窩。也不知是有幾千人了。</p>

還能擠得進去嗎？申明深深的懷疑，但他的前麵，多少人都在奮力向裡麵擠過去。</p>

這時候，一陣刺耳的嘎嘎聲，申明抬頭上望，驚恐的發現頭頂上的柵門正在下落。</p>

城門口的秩序頓時一片大亂，不論是進去的還是沒進去的，都用上更大的力氣往裡麵湧去。</p>

那些知道自己已經擠不進去的人們，抬起頭，紛紛向上麵哭求著，不要再把城門放下了。</p>

但他們的聲音好像根本沒有被聽到，嘎嘎的機械聲響中，隔絕內外的柵門毫無停滯的降下來。還在城外的難民更加瘋狂的往裡擠，直到降到最低處時，還有人趴下來，想硬是滾進去，卻被柵門壓住了大腿。慘叫聲這一會驚動城門上，柵門稍稍抬上去了一點，等那人把腿一抽回，柵門又砰的一聲落了回去。</p>

申明木然的望著這一切，他早已落到了最後麵，根本不指望能進去了。隻是他要對一人說抱歉，“對不住了。”</p>

“沒事，沒事。”瘦弱漢子搖頭。</p>

申明，那瘦弱漢子的反應卻很奇怪，似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p>

當被關在門外的人們，有聽到上麵的聲音，去西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