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個書手，就著紙條抄了半日，也全是同樣的話。已經抄了兩三萬條，再有幾個時辰，能把所有的紙條都寫完。</p>
這些紙條，說到底就是散布謠言，不求遼人相信，隻求能多添一點亂，順便秦琬還讓人用廢紙糊了一批紙喇叭，等著遼人來攻城時喊話。</p>
如果遼國的皇帝、太子安然無恙，一切休提，不過天門寨也就隻是費了點紙和墨。若是死了，甚至傷了，作用可就大了，一點紙墨，換來遼軍的混亂，這筆買賣可是太值得了。</p>
“那火箭呢？”文嘉又問。</p>
秦琬道，“哪有那麼快，還沒消息來。不過當也快了，匠師都說能造。”</p>
按秦琬的計劃，這些紙條都用火炮發射到遼軍營地之中。既然能夠通過加強裝藥將火炮射程增加近半，那換個更輕一點的炮彈，射程當然就更遠了。</p>
至於怎麼將紙條通過火炮發射，那就很簡單了，讓鐵匠改造一下炮彈就好了。</p>
不過在文嘉聽了秦琬的打算後，給了另外一個辦法。</p>
就是火箭。</p>
秦琬對火箭沒什麼印象，當時文嘉對秦琬介紹道，“火箭與火炮同時而出，隻是因為被那位呂公所看重，最後就淹沒無聲，軍器監也丟到了一旁。不過我的同學裡麵，還有人在火箭上下功夫，最後有了一些成果。”</p>
當秦琬向文嘉求取火箭圖樣，文嘉便拿出了一包圖紙來。不是粗糙的隨筆，而是極為細致的圖樣。要不是文嘉咬定說不是，秦琬幾乎就要認定這是文嘉自己的發明。</p>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戰場上終於恢複了平靜，兩個俘虜依然昏迷不醒，還在醫療所那邊救治，而秦琬，終於等到了好消息——至於文嘉，他直接就到了工匠營，指導工匠們一起製作火箭。</p>
秦琬眼前的火箭十分的粗糙。</p>
外麵糊了紙，用來散布謠言的紙條裝了一百張在裡麵，已經看不到裡麵作為核心的竹筒。隻能看見前麵安了一個圓頭，後麵裝了很長的尾杆。</p>
看了這一支火箭，秦琬心道，也難怪文嘉敢拿出來，原來就這麼粗製濫造都能派上用場。</p>
造好了這一支的同時，工匠們已經在大規模製造，光是排在牆上的已經打磨好的竹筒，已經有一百多根了。</p>
一天一夜都沒有合眼，文嘉臉上看不見疲色，而是掩不住的興奮，“炮膛內，火藥點燃後會有很大的膛壓，火炮會炸膛，便是這個原因。如果炮彈外殼不結實，也會一樣會直接碎掉。軍器監中一直在研究開花彈，一開始就卡在這一步上，後來明白原理後，才知道怎麼處理。霰彈就不能強裝藥，也是一樣的原因。”</p>
這同樣也是文嘉不支持用火炮發射宣傳頁的原因。而火箭就不用在意，不用經受巨大的膛壓，就是用竹筒也不會，要防開裂，捆幾根細繩就夠了。</p>
他指著造好的第一支火箭，向秦琬介紹，“火箭最重要的是調節好重心，尾杆的作用正在這裡，而且還能穩定方向。”</p>
“比起火炮如何？”秦琬問道。</p>
文嘉臉色微變了變，有些勉強地說，“這玩意兒有用還是有用，裝上油料就能放火，裝上火藥就是炸彈，但準頭不好，飛起來風向一變，方向也會跟著變，必須一次放過幾百枚，才能有些效果，成本太高了。不像火炮，能算得清落點，真要懂行的，可以指哪兒打哪兒。”</p>
“但還是有用？”</p>
“誰讓這是福建的呂相公看重的，獻到軍器監，軍器監裡麵都沒人理會，直接就打發出來了。”文嘉說著，難掩憤憤之色。</p>
“現在就能用了吧？”秦琬問道。</p>
“其實如果一切按照圖紙做，最遠能有五六裡，現在估計隻能有三裡——但也足夠了。不過光是這個也不一定能成，孔明燈也造好了。”文嘉說，“今晚風向是東南風，風力也基本上沒有變過，可以把揭帖用孔明燈吊著過去，設好引線，到地方直接炸開也一樣管用。”</p>
火箭是文嘉私心，而孔明燈是保障。兩種手段同時使用，如果不成，還可以用飛船在上風處釋放，總比火炮要穩妥。</p>
……</p>
快要天亮的時候。</p>
蕭金剛突然聽到一聲奇異的響聲，咻的一聲拉得很長，從遠處一直逼到近前，一聲爆響，猛地炸裂開來。</p>
蕭金剛寒毛直豎，陡然就驚醒了。</p>
白天剛剛丟下自家兵馬，隻帶了親兵匆匆趕回，夜裡宋人來襲，又不得不出去安撫營中，此刻剛剛能安歇下來，卻被這一道怪聲驚醒。</p>
營地中此時已是一片混亂。多少士兵從夢中驚醒，跑出帳來，許多人都是連衣服都沒穿，隻帶了兵器出來。</p>
蕭金剛大步走到營地中央，拿著鐵皮喇叭大吼道，“全都歸帳！若無軍令，誰敢妄出帳門一步，皆斬！”</p>
用喇叭放大的聲音比驚雷還要響上幾分，頓時就把營中的騷動給鎮壓下去。</p>
蕭金剛很滿意自己的威懾力，待士兵們紛紛回帳，蕭金剛借著燈光，看看左右，這是方才爆炸聲響的地方。突然，他發現</p>
地麵上散落著許多紙片，撿起一張，隻一眼，臉色就全變了。</p>
“準備馬。”他急促的吩咐親兵，“去中軍。”</p>
蕭金剛飛奔至中軍，此刻營地中已經是咻咻連聲，從天門寨的方向上，隔上幾分鐘，就有一道流星射來，使得數萬人的營地，再一次變得騷動起來。</p>
蕭金剛心中更急，遠遠的下馬後就疾步趕到禦帳。</p>
守在禦帳外的，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忠勤職守的完顏部的小子了，而是一個沒見過的新人。</p>
蕭金剛暗歎了一聲，可惜了那麼一條好狗。</p>
他整了整衣袍，對禦帳守衛道，“請報予皇帝，臣蕭金剛求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