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大戶人家，都隻是將家學注冊，以蒙學的名義獲得一定程度的減稅，根本不會去考慮毫無關係的平民子弟。</p>

這讓所有抱有期待的人們不禁哀歎，天下間，根本找不到第二個雍秦商會。</p>

進士科不好說，但諸科，再過幾年，怕就是關隴士子的天下。</p>

而且進士科……王安石能改詩賦為經義，韓岡要在其中摻雜格物的內容，同樣輕而易舉。</p>

天下之大變局，稍微慢一步，可就真的跟不上了。</p>

帶著些微感歎，章回在食堂吃過早飯後，率先來到了會場。</p>

會場一角，卻已人群聚集。</p>

章回正想是出了什麼事，就看見了被簇擁在人群中央的韓岡。</p>

‘這麼早就到了？’章回低聲。</p>

“是習慣早朝了。”</p>

章回忙回頭，卻見是手持長杖的衛樸，慌忙行禮，“見過衛先生。”</p>

“是章小哥吧。”衛樸聽聲辨人，回了一禮。</p>

同來會所之後，章回與衛樸又打過幾次交道，對衛樸的算學水平愈加欽佩。不過他卻不知為什麼衛樸會知道自己說的是韓岡。</p>

衛樸與章回道了彆，就向人群那邊走過去，走到近前，人群分開。隻見人群中央的宰相走出來與衛樸攀談起來。</p>

衛樸在數學上的水平，的確是過人一等。在學者眾多的自然學會中，也是出類拔萃的，能與宰相說上話，章回除了羨慕，說不出半句不是。</p>

會場內，已經布置好了。</p>

進門的正前方隻有一個木台。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了這麼多椅子，以木台為核心，擺成了前後三層的半環形，留了幾條貫穿內外的輻射線作為行走的通道。</p>

如此布置，坐在木台後，說話也能讓大部人都聽見了。</p>

不過要是這間大廳能夠進行改造，中間木台上說話，全場都可能聽得一清二楚。</p>

現在修改已經不現實，章回想，要是幾年後的修好的學會新會所，能夠在設計時就能考慮到聲音的問題，那就好了。</p>

此外，日後的大會隻會越來越龐大，沒有足夠大的空間，可就隻能人擠人了。</p>

不過要想專門設計一個能供千人聚集的會場。隻是座位就很麻煩了。</p>

章回分心他事，回過神來時，就聽到旁邊就在說話，似乎也在議論新會所是否能造出更大的專用會場。</p>

聽了就幾句，章回嘴角就不禁帶了微笑，不是嘲笑，而是認同。</p>

“舊時厚古薄今，以古為尊，而氣學格物，則是古者為今人奠基。且水勢向下，內低外高，也正合韓相公曾經說過的海納百川之理。”</p>

這是想造一個碟形的會場，讓宰輔議政坐在中間低處，其他會員一層層往上坐過去。</p>

讓章回來說，這個想法的確是不錯，用來說服人的論據，乍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如果有時間，章回也願意往裡麵插上一腳。</p>

但章回沒打算分心太多，很快就從新會所連材料都沒有備及的窘境中，返回到近在眼前的大會。</p>

早在兩天前，一本本還帶著油墨味的小冊子就發到所有與會者的手中，封皮上沒有字，白紙一張，裡麵就是大會這一天的議程。</p>

總數三百零七人的會員代表，將對學會章程的草稿一條條的進行討論。</p>

包括宰相，包括布衣。</p>

章回的心又跳了起來，天下間，又有哪位宰相能如此寬容大度？</p>

天色一點點的亮了起來，來到會場的會員們也越來越多，宰相，議政一個個登場亮相。</p>

所有人都到齊落座，韓岡走了上來，來到木台之後，犀利的視線掃過全場。</p>

會場中，飛快地靜了下來。</p>

“很高興能在這個會場上，見到諸多老朋友。更開心能在這裡，見到許多新朋友。”</p>

“能加入自然學會，能為學會而努力，都是同心同德的同誌，眼前，有三百零六，在天下，有三千一百一十七。在二十年前，這是隻有在夢中出現的事。而在時隔二十載的今日，則早已遠遠超過舊日的想象。所以對諸位舊雨新知，我……韓岡，有些肺腑之言想與諸位說一說。”</p>

韓岡的聲音厚重凝實，仿佛從丹田而出，傳到會場中的每一個角落。</p>

所有人都在專注的聆聽著。</p>

韓岡停頓了一個，然後開口。</p>

“我有一個夢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