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0章 晨奎錯落天日近(二十一)(1 / 2)

宰執天下(校對版) cuslaa 2468 字 7個月前

第一百五十五章 晨奎錯落天日近(二十一)</p>

簡短的交流之後,韓岡和章惇便分了開來。</p>

方興遠遠看著章惇麵無表情的離開,不由嘴角微揚。</p>

章惇為新黨統領樞密院,地位非曾孝寬可比。站在方興的角度,恨不得馬上就讓章惇被貶出京城去,讓韓岡的盟友蘇頌掌管樞密院。</p>

可惜章惇在西府多年,地位堅不可摧,方興每隔幾天都不得不在去了政事堂稟報日常公事之後,再去西府一趟,將同樣的內容在章惇麵前再重複一遍。而每一次,他都被章惇尋根究底問得很辛苦。</p>

章惇在韓岡麵前討了個沒趣,這不僅僅解氣,也能看得見韓岡的信心。</p>

不用說,肯定是說服了太後,否則哪來的信心。</p>

直接在例會後自請留對,當真是神來之筆。</p>

方興心中暗讚不已,看看這一回,還有多少人站在王安石和章惇那邊?</p>

“方丞。”</p>

“監丞。”</p>

皇城門前,上來與方興見禮的同僚絡繹不絕。非是進士出身,卻在主要由進士組成的朝官圈子裡麵混得如魚得水。</p>

方興身上貼著韓家門下走馬狗的標簽,縱然品級還不高,也還掌握著至關重要的一個部門,沒有多少朝臣敢於在他麵前拿大,在同僚中,也是眾星捧月一般。</p>

而此刻方興臉上的表情,讓很多有心人看在眼裡,也讓他比往日更受關注。</p>

……</p>

“韓三必敗!”</p>

判都水監楊汲語氣堅定,仿佛在陳述事實,“國運日漸昌盛,有識之人誰會去貿然改變成法?”</p>

“還用說?”呂嘉問也滿是自信,“一年多前的第一次廷推上,我等三人均分票數,就這樣,他也才贏了一票啊……”</p>

呂嘉問低沉的聲調,強調著韓岡當初隻贏了一票的事實。今日再無三人來平分選票,韓岡要一人獨擋滿朝遍野的新黨,他如何能做到?</p>

“韓岡慣於行險,行事往往劍走偏鋒。”楊汲盯了韓岡的背影一眼,“但凡他有些耐心,何至於今日走到魚死網破的境地。”</p>

“今日且觀他自取其敗。”呂嘉問對楊汲道:“潛古,今日事了,戎監之中,可就要勞煩潛古多費心了。”</p>

“軍器監事務繁劇,遠在都水監之上。汲乃鬥屑之材,才不及任,惟蒙平章不棄,也隻能竭儘全力了。”</p>

“以潛古之材,何須如此自謙?”</p>

呂嘉問哈哈笑了兩聲,與楊汲作彆,招呼著剛剛走過前麵的龍圖閣直學士、判審刑院安燾,追了上去。</p>

與呂嘉問分開,楊汲略嫌做作的激昂之色陰沉下來。</p>

韓岡若沒有把握,何至於如此行險?又何必如此匆忙?</p>

深深的盯了呂嘉問的背影一眼,又望了望正往待漏院中去的章惇,他搖了搖頭。</p>

不遠處,剛剛回京詣闕的知永興軍王存,望著陰沉下來的楊汲也若有所思。</p>

呂嘉問的忙忙碌碌,分外體現了他的心虛。就連曾經支持過他的楊汲,都要在皇城外再叮囑一遍,這樣可讓人很難對他有信心。</p>

楊汲……王存屈了一下手指……這又是一個不安穩的。</p>

今日之前,王存計算過好幾次。在共商國是的會議上,的確是新黨占據了絕對性的優勢,但今天起來,看到了章惇、呂嘉問和楊汲,原來的篤定,現在已經不是那麼有把握了。</p>

再想一想,上一次推舉曾、李、呂三人與韓岡競爭的重臣們,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已經有三分之一離開了朝堂。</p>

依照比例,這算是正常的人事調動。因為當日推薦韓岡的成員,如範純仁、李常等人,都不在京中,占了一半還多。但那幾位隻是為了對抗新黨才站在韓岡一邊,並非認同韓岡和他的學術,將他們調走,是韓岡本人的意見。而新黨重臣向京外遷任,太後的主張至少占了一半。</p>

太後對新黨的反感顯而易見,這一回,太後明顯站在韓岡一邊,否則前日的留對後不會連一點有價值的消息都傳不出來。而新黨這一邊,除了通過一黨合力,來壓製太後,逼她按照之前議定的法度來施行。殊不知太後縱使一時屈服了,可在心裡麵,難道不會記上一筆?</p>

該還的人情差不多都已經還清了,現在沒有必要再去趟渾水。</p>

“正仲!”</p>

王存正想著,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過頭來,隻見曾孝寬正拱手為禮。</p>

王存嘴角微微翹了起來,躬身回禮:“令綽,有禮了。”</p>

……</p>

“真夠忙的。”</p>

看著呂嘉問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人群中左右穿梭,李常冷然說道。</p>

李常昨天入夜前剛剛回京,因為河北邊事,而被招入京中。主掌河北一路軍事的呂惠卿不能輕動,那麼掌管錢糧轉運的李常就不能繼續再安坐大名府。而這一次的協商會議,正好卡在了他回京的第二天。</p>

就在日前剛剛度過白馬渡,抵達黃河南岸的時候,李常就已經從韓岡派來的信使口中,得到了第一</p>

手的消息。今日來到宣德門外,就已經感覺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奏。</p>

就像夏日暴雨前的那段時間,深藏在池中的蟲、魚,紛紛鑽出了水麵來透氣。</p>

“心虛之故也。”韓岡笑道。</p>

“或許吧。”李常應了一聲。</p>

李常絕口不問韓岡前日留對,在太後麵前說了什麼?有些事,他不便多問。他與韓岡隻是因為反對新黨才開始合作,說親近,其實也算不上親近。</p>

韓岡如果想說,那就自然會說的。如果韓岡不想,問了隻會平添尷尬。但有些事,還是可以問的。</p>

“玉昆,你有多少把握?”李常問道。</p>

“有一多半吧,六七成的樣子,要不然,也不會我也不敢如此提議。”韓岡笑了一笑,“剩下的,就是儘人事聽天命了。”</p>

“天命?”李常皺眉,他不喜歡這樣的說辭。</p>

“天命?!”</p>

尖銳的聲音來自兩人身後。</p>

兩人同時回頭,李常看見了曾經共同支持韓岡晉身兩府的李承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