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現如今火槍還不能大量製造，除了還在火器局中做實驗的十幾支，剩下的都給了李信的親兵。</p>
僅僅是帶著彈力的簧片已經夠麻煩了，而槍管則更加讓人作難。</p>
李信從韓岡那邊聽來的消息，火槍的設計，是與火炮一起出台的。可是火炮製作起來更簡單一點，早早的就造出來了，而火槍則就複雜許多，想要製造出一根尺寸合度的槍管，就要占去一名工匠半個多月的時間。</p>
標準化，度量衡，圖紙，在火槍造出來之</p>
後，韓岡曾經就火槍的事說了很多。李信沒怎麼聽懂，不過親眼見證過軍器監成立後手中兵器質量的飛升，他多多少少能理解韓岡的意思。在不能大規模生產尺度完全合乎標準的火槍前，這樣的武器，是不能夠出現在戰場上，隻能成為妝點。</p>
不過不論是能上戰場的火炮，還是不能上戰場的火槍，今夜應該不會有需要它們上場的時候。</p>
李信想著。</p>
比起之前人各異心的宮中帥臣，現在統領宮禁兵馬的帥臣和將領，都是對太後忠心耿耿，絕不會附逆。</p>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太後萬一有所不豫，那該怎麼辦？</p>
今夜，自己的表弟宿衛宮中。李信更是打疊起精神，以防出意外。</p>
一旦有變，該聽誰的話，他可不會弄錯。</p>
之前李信就與王厚約定了信號，一旦宮中有變，立刻就率人將韓岡從福寧宮拉出來。</p>
王厚已經派了人去福寧殿處守著。</p>
已經四更天了，城東的方向上已經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燈火，那裡是鬼市子的位置。到了五更天，鬼市子就會變得燈火通明，買賣衣服圖畫花環之類，至曉方散。</p>
李信的視線在城中掃視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宮中來。</p>
宮中的幾處殿宇燈火最多，比得上城內的市口，而後苑中則是一片黑暗。</p>
李信先看了福寧宮的偏殿，再轉向慈壽宮，最後又瞄著聖瑞宮好一陣。</p>
這一個晚上，他來來回回的盯著的就是這三個地方，若要出事，事端隻會發生在那裡。</p>
看了一陣，李信的神情陡然一變，飛速的拿起了千裡鏡。</p>
在千裡鏡中，可以看見一點星火正從慈壽宮中出來，轉去了聖瑞宮的方向。</p>
現在可是四更天！怎麼也不該這時候去天子生母安居的宮室。</p>
隻是點著燈，卻又有幾分正大光明的感覺。</p>
李信將千裡鏡緊緊壓在眼睛上，看著那隻燈籠在聖瑞宮的側門口停下，過了片刻，才隨著另一盞從聖瑞宮中出來的燈籠，一起往慈壽宮過去。</p>
李信的眉頭皺了起來，叫了人過來，讓他去找王中正。</p>
人剛走不久，從慈壽宮中，又出來好幾點燈火。分彆向禁中統軍將帥的駐留地趕過去，其中有一盞燈籠，還正向著宣德門過來。</p>
片刻之後，李信見到了童貫。</p>
“太後大安。”童貫說道。</p>
……</p>
王安石肯定是沒有睡好。</p>
韓岡可以確定。</p>
應當是為了河北的事，這一點，韓岡基本上也可以確定。</p>
自家嶽父入住的房舍，一個晚上沒有熄燈。</p>
不過韓岡也沒睡好。</p>
夜裡他和衣而眠，一直都沒睡著，直到四更天的時候，得到了太後已經退燒的消息，方才安心的睡下去。早上再過去請安，太後已經醒了。</p>
說了幾句話，吩咐了朝事，宰輔們退出來時，就全都安心了。</p>
聽太醫們的診斷，太後的病情已經好轉，不曰將會康複。</p>
對此，韓岡是長舒了一口氣。</p>
太後的安危決定了朝堂是否能夠安穩，韓岡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朝堂再生波瀾。</p>
幾次宮中變亂實在是耗儘了他的心力，太後垂簾的體製，不知能持續到何時，總是讓人不能安下心來。</p>
其實昨天白天的時候，韓岡在一閃念間，甚至有一勞永逸的想法。不過真要去按那個想法去做，的確會有人支持，而且還不少，不過也不是那麼容易。而且成功了之後，對他自己來說也不一定有好處，還不如先看著下去。</p>
將心中的悖逆思想藏了起來，韓岡迎上了蘇頌。</p>
“玉昆，你昨晚也沒睡？”</p>
韓岡知道自己眼底都是血絲，看起來的確是有些憔悴的樣子。而蘇頌幾乎一樣，眼底同樣都是血絲。</p>
“昨晚睡是睡了，不過沒睡好。在宮裡麵提心吊膽的……一點動靜都要醒過來。”</p>
蘇頌搖搖頭，“在宮外也差不多。”</p>
兩府之中，隻有郭逵今天看起來心無掛礙，回去就安心睡了。其他宰輔，都是一連疲憊，從神態上看起來跟王安石和韓岡都沒兩樣。</p>
蘇頌歎了一口氣，“太後這一回也隻是風寒而已，便弄得人心惶惶……”</p>
“杯弓蛇影啊。”韓岡道，這兩年，總是有事發生，當然人心不定，“都是驚弓之鳥，有幾個能夠什麼都不在意的？”</p>
“這樣下去可不好。”</p>
“總比習慣了要好。”韓岡笑道。</p>
“也是呢。”蘇頌也笑道，然後又歎起氣來，“不過太後一病，北麵的事能多耽擱幾曰了。”</p>
“的確是耽擱了，不過不是在這件事上。”</p>
這一事，韓岡並不打算瞞著蘇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