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千秋邈矣變新腔邈（三）</p>

“還真是慢。”張璪放開了要找的書，看了一下外麵的天色，語帶不快，“怎麼現在才出來？耽擱了多少事。”</p>

正是看著結果出來的時間時間差不多了，又拿到了閣試題目，三位宰輔結束了堂中議事之後，才沒有立刻回廳，而是一起坐在這裡等消息。沒想到一拖多久。</p>

“畢竟是製科。”韓絳和和氣氣，年紀大了，脾氣也仿佛變好了一般，“考訂試卷合格與否，的確要多議論一下才對。”</p>

用得著嗎？</p>

韓岡暗暗搖頭。</p>

這個又不是進士科禮部試，需要排定考生名次，需要評判立論高下。崇文院的一眾考官，隻需要確認考生們解題的對錯與否，書寫上下文有無錯訛，這樣就夠了。</p>

“結果如何？”張璪問著堂後官。</p>

堂後官來的匆匆，有些帶喘。聽到張璪詢問後，也沒先回答，而是向韓岡的方向瞥了一眼，但在對上韓岡的視線後，立刻又避開了。</p>

看見堂後官的模樣，韓岡心中有數了，臉色也微微沉了下來。</p>

“十二人中隻有三人通過，李之儀、宋漣和陳瓘。”</p>

三人中，李之儀是韓絳推薦，宋漣為張璪推薦，陳瓘是元豐二年的榜眼，是在大名的呂惠卿所薦。其中李之儀、陳瓘皆是進士出身，有官職在身，而宋漣是布衣，為張璪門客。</p>

而韓岡推薦的黃裳，卻沒有名列其中。</p>

“黃裳呢？”張璪立刻追問道。</p>

“黃博士沒有通過。”</p>

韓絳和張璪兩人頓時回望韓岡，不無驚訝。</p>

這一回製科重開，總共十二人應考。不僅僅韓岡推薦了黃裳，韓絳、章惇、張璪，甚至王安石都推薦了人去應考。不過其他人都是走了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和才識兼茂明於體用兩科，隻有黃裳是軍謀宏遠材任邊寄科。</p>

在這些人中，有榜眼，有進士前十，有同為宰輔的門客，但還是以黃裳通過的呼聲最高隻因為誰都知道軍謀宏遠材任邊寄這一科，可以說是為黃裳量身定做的。</p>

尤其是通過閣試後的禦試，黃裳必定能夠通過。雖名為禦試，卻不可能讓太後出題，隻可能是由宰輔們將題目擬定進上。黃裳在他應考的那一科中，第一沒有競爭，第二又有實際工作經驗，其舉主韓岡在朝中守邊製敵經驗最為豐富，在殿中為黃裳張目，縱使王安石、章惇齊上陣，也壓不下他。</p>

但黃裳偏偏在閣試上就落空了。而眼前的這兩位，韓絳與張璪所推薦的考生，卻同時通過了閣試。</p>

韓岡自己不想作弊，對他人會投機取巧也有心理準備，隻是事到臨頭，兩邊一對比，卻還是發現心裡一陣憋得慌。</p>

麵對韓絳、張璪投來的視線，韓岡回以苦笑，“看來黃勉仲當真是沒有那個命。也要恭喜子華相公和邃明兄慧識珠。”</p>

“哪裡。黃勉仲的才乾，朝中知者甚多。縱是一時不順，也不會影響未來的仕途。”</p>

這兩位怕是都拿到了泄露出來的考題了。方才一個個正兒八經的琢磨考題的出處，原來跟自己一樣，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p>

方才張璪說自己看不出那一道送分題的出處，韓岡當時就不信，一方麵題目的難度的確稍低，另一方麵，也是張璪演技差了一點，不如韓絳的水平高。</p>

除了韓岡推薦的黃裳沒有考中外，章惇所推薦的李和也沒有考中。王安石推薦的孫衝也同樣沒有考中。呂惠卿推薦的陳瓘考中了，韓岡卻不會去懷疑他。</p>

韓岡素知章惇為人，不私其親。他若是拿到考題，怕也不會給人，便是親兒子也不一定會。</p>

王安石的眼中更是揉不得沙子，孫衝雖是他的門客，能得到他的薦舉，卻不可能從他手中得到泄露的題目。估計三館中的那幾位，也沒人敢拿著考題去奉承王安石。</p>

至於陳瓘，呂惠卿離得太遠，卻沒有可能幫他多少。</p>

終究還是黃裳的那個狀元頭銜讓自己大意了。韓岡想著。</p>

縱然知道來自後世記憶中的狀元頭銜做不得數，但潛意識中，還是將黃裳的水平放在了狀元一級上，認為他肯定能夠通過考試。換作是對黃裳的才學沒有什麼信心，在彆人都有可能作弊的情況下，韓岡也不一定會崖岸自高。做事總不能徹底黑下心去，也難怪自己推薦的人不能考中。</p>

現在看一看，黃裳的這位記憶中的狀元，還是比不上真正的榜眼。陳瓘可是貨真價實的進士及第，不過韓岡也沒聽說過他拜在呂惠卿的門下，大概是同為福建人的緣故。</p>

韓岡輕易的便認了命，這讓韓絳、張璪突然間有些不適應。</p>

他這樣的態度實在太過奇詭，就兩人所知，韓岡從不是簡簡單單就認輸的人。</p>

張璪想了想，問道，“那黃裳的考卷看到了嗎？”緊接著又問，“對錯如何，幾題為‘通’，幾題為‘粗’？”</p>

這名堂後官顯然已經有所準備，“試卷下官沒有看到，但下官打聽了一下，黃博士好象是‘通’‘粗’各居其半，僅僅差了一點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