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他好理解，畢竟人品為世人所論，行事不得不謹慎。</p>

不過在沈括為了鐵路鞠躬儘瘁之後，已經憑借多年來的功勳，抵消了過去給人的反複無常的印象。如果是十年前，沈括還會被說成是‘壬人’，到了現在，已經沒什麼人會這麼說了。</p>

所以能接下參知政事一職，從樞密院轉到中書門下這裡。</p>

但遊師雄卻又為何？</p>

韓岡的師兄，身後有根深葉茂的氣學，手底下有無數同門，軍功顯赫，功績累累，他完全不必像沈括一樣謹小慎微。</p>

遊師雄的性格，按照李承之過去的了解，也絕不是眼前這般。或者說，跟這兩年表現出來的性格，並不相似。</p>

這倒有些有意思了。</p>

他到底在提防誰？還是對所有人都提防著？</p>

“還是多注意為是。你明，就是太不注意養生了，否則何至於六十多歲就告病？玉昆相公多有倚重他之處，偏偏就病了。”</p>

王居卿老病，前年年底不得不致仕，遊師雄也就是那時候被調回了京師，成為沈括的副手。</p>

李承之與遊師雄並肩走著，一邊不露痕跡的觀察，一邊說著閒話，“我這邊有個四物湯的方子，還是上一回楊德時楊太醫回京時討來的，不是補血的，是養氣的。隻留下黃芪一味，其他都換了。我喝著倒不錯，夜裡能睡得安穩了，白天也就多了精神。想來景叔你喝了當也有用，不過用藥的份量還得斟酌一下，等明兒我把方子找出來，你去厚生司找人添減。”</p>

“多謝參政……”</p>

遊師雄邊聽邊點頭，最後還道了聲謝，感謝李承之的關心和饋贈。隻是說話的口吻，還</p>

是嚴肅恭敬。</p>

“也彆謝我這老頭子，你這位置是重中之重，鐵路總局萬萬不可有失，虎視眈眈的不知多少。莫說四物湯，就是天天龍肝鳳髓，也得給你預備下。”</p>

“鐵路之重，師雄明白。也隻望能不負國恩，不負相公所托。”</p>

李承之的關心，拳拳可見，遊師雄也不得不表白一下心跡。</p>

隻是從遊師雄的話裡，聽不出多少擔心。</p>

他的確是不用擔心的，因為他的位置，有兩位宰相聯合作保，就是出了事，不得不交出職司，最後還是會落到自己人的手中。更不用說他也不知道章惇的打算，</p>

韓岡是將銓曹四選中的三個衙門讓給了章惇，才將鐵路總局化為自己的自留地。</p>

而且章惇也爭不過韓岡，氣學門人充斥鐵路總局之中，從上到下全都是張門弟子，派了誰來都是被架空的份。</p>

韓岡有謙讓之禮，章惇自不會與盟友平生嫌隙。</p>

章惇韓岡聯手把持朝政十數載，若不是雙方情誼甚篤，凡事相互協調，早就鬨翻了。好一點是決出勝負，其中一人退出，差的就是兩敗俱傷，讓彆人撿了便宜，最差的就是皇帝親政，全都完蛋。</p>

不過這樣的默契，也讓許多人失望得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