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鞏州 中(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3580 字 7個月前

六千字大章節,連同昨天的份</p>

“學會獎?!”</p>

鞏州分會的正副會長和會計同時叫了起來。</p>

韓鉦點點頭。</p>

“韓相公提名?”</p>

“家嚴是這麼說的。”</p>

會長扭頭對會計笑道,“常之,你可得用心了,機會難得啊。”</p>

“這機會天下人誰不想要?小弟才疏學淺,恐怕爭不過。”</p>

話是如此,但他神色中頗有躍躍欲試之意。</p>

四人之中,隻有表字常之的會計,他的研究方向是偏向數學和天文。</p>

會長是以資助人的身份進入學會,本身是秦州大戶,後遷居於此,是鞏州排在前十的富戶,也是雍秦商會的諸多理事之一。</p>

副會長就是軍醫出身,不過他不是在醫術有所闡發得以獲得會員資格,他喜歡研究動物,西北特有的動物,有許多都是他所命名,同時還擅長標本製作,他家裡麵,各種各樣的動物標本數以千計,他的珍藏館,在關隴都赫赫有名。</p>

至於韓鉦,他的研究方向是農學。最早在《自然》上發表過有關豆類根瘤菌的研究。現在正在分彆主持棉花育種和棉豆間作兩個項目,同時還是《齊民新編》作物篇的編修之一。</p>

他們都懂一些算學,韓鉦甚至可以輕鬆地閱讀最新的算學論文,他們都不會去參加行星運轉規律的競爭。如果分會內部有人去競爭這個課題,他們都很樂意提供幫助,鞏州分會的成員成為學會獎的獲得者,對分會本身都有著莫大的好處。</p>

因而會長也勸說著同僚,“學會獎三年才得一次,一次也不過取中三人。自然十餘科,能輪到星象和算學的機會,說不定得十幾年才有一次,現在不爭,下一次可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常之你不打算要金徽了?”</p>

馬臉會計飛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p>

雖然身上佩戴的還是銅徽,但已經有了五篇論文發表的他,獨屬於他的銀製徽章已經在京師工坊製作之中了。但是,區區銀徽又怎麼比得上金徽?</p>

三年一次的學會獎,是唯一能拿到金徽的機會。</p>

學會徽章,以金銀銅錫的不同材質來區分,高低分明。</p>

預備會員的錫徽章已造了幾十萬枚,而正式會員的銅徽章,則將將萬數,銀徽更少,不過數百,金徽至今則隻有三枚。</p>

去年學會獎第一次評選,蘇頌和另外兩人各自獲得了一枚金質徽章。</p>

本來首批獲獎者應該還有韓岡,但韓岡卻事先聲明他要等到第二回再拿獎。</p>

雖然說按照學會章程中的規定,學會獎應該是先由一名銀徽、金徽級的會員提名,然後由所有銀徽以上的學者來進行投票——其中通過資助研究拿到銀徽的會員不參與投票,這要維護選舉的專業性和公正性——可要是有人能夠自己選擇拿獎不拿獎,這肯定違反學會獎的製度規定的。</p>

但這畢竟是韓岡。《自然》最開始的那幾年,基本上就是他和蘇頌兩人支撐起來的。兩人拿獎是情理中事,韓岡遲一屆再拿獎,不過是為了照顧其他會員罷了。</p>

錫徽為模鑄,沒有太多特殊之處。而每一枚銅徽上,都有會員的姓名和會員編號,與會員證上的,銀徽、金徽類此,同時更為精致。一旦丟失,想要補辦都得大費周章。相對的,徽章也被看得十分貴重。</p>

如果在關隴,帶著一枚學會銅徽上街,就像進士一樣得人尊敬。要是金徽,那可是與平章、宰相相當了。</p>

這般尊榮,又有誰不想要?</p>

而且如果按照進士的例子,能與韓岡同期拿獎,都可算是同年了。</p>

馬臉會計沒有再說什麼,不過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在說他已經做好了搏上一搏的準備。</p>

“好了,閒話說完了,該做正事了。”</p>

會長拍了拍手,示意前麵的話題已經告一段落。</p>

韓鉦點了點頭,問道,“今天是要議賬吧。”</p>

會長道:“初五就要開季會了,第二季度的預算得儘快做出來。常之,你還有時間?”</p>

會計道:“不敢耽擱公事。”</p>

“兩天夠不夠?”</p>

“兩天?!”副會長,“今天可就得做好!”</p>

會長吃了一驚,“哪裡要這般倉促!”</p>

“上一回是會長你回秦州,再上一回是子平去了下麵莊子。常之看著就要回去算他的方程。早該完成的事,拖到今天。後天就季會了,這預算案不留下一天時間,哪來得及開版印出來?彆再拖了,今天都得做完。”</p>

韓鉦用手揉了揉額頭,正是春播之時,他的兩個項目自然就在關鍵時候,卻被學會中的瑣事給拉回來,騎著馬趕了二十幾裡地,心裡正煩著,“最煩做預算案,怎麼弄都有人吹胡子瞪眼,沒哪次是順順當當通過的。”</p>

“要是隨便弄弄,會上會吵得更厲害。”副會長並不因為宰相的衙內而小心翼翼,不敢說話,“還有賬,不對好可不成。要公示的,弄錯了帳,被罰事小,被人笑話學會裡麵連算錢不會,那臉可就丟大了。”</p>

韓鉦道:“賬有常之管著,怎麼都不會弄到那般田地。而且小弟壓根就沒看見過有誰跑去查分會的賬本。”</p>

分會的收支賬目,每個季度都會在分會全會上公示。正式會員隻要想查賬,隨時可以,但為了防止頻繁查賬對學會工作造成影響,同一個會員,一年隻有一次查賬的機會。</p>

副會長道:“也不費多少事,做得好了,也算是不辜負下麵會員的信任了。</p>

不辜負會員們的信任,這話是韓岡說的。搬出了自家老子,韓鉦也不能再抱怨了。</p>

見韓鉦被副會長堵不再說話,會長才開口,“簡單的事先做。先把給交流會的賬核了,再把下一季的分派好。”</p>

分會的資金主要來自於資助人的捐款,所以大部分拿去建學校培養新人,修實驗室提供給研究者,剩下的一部分就分配給了提出申請的研究者,自己不會留太多。而培養出的研究者發表了論文,又能給分會和捐贈者帶來相應的回報,但這個分配就是最麻煩的地方。</p>

稍稍簡單一點點是,給下屬交流會的管理。分會對在冊的交流會有一定的撥款,不過數量並不多,尤其是那種隻有預備會員參加的交流會,基本上一年下來也就一貫兩貫的樣子,買些菓子,喝上幾杯清茶而已,其實就給他們一個聚在一起說說話聯絡一下感情的機會。</p>

學會的預備會員,每個月都要繳納五文錢的會費,但隻要他們參加交流會,交流會就會得到相應人數的撥款。所以這交流會的撥款,其實就是他們自己繳納的會費加上一點點補充。</p>

每一個預備會員,想到多少交流會上學習交流都沒問題,但隻能正式登記參與一個注籍在冊的交流會。他們的會費也就是返回給這一個交流會。</p>

而正式會員繳納的會費是預備會員的兩倍,可以登記參與的交流會數量則是預備會員的五倍,對應的交流撥款更多。但相對於預備會員的龐大人數,在冊交流會的上百之數,鞏州分會區區十七位正式會員,又顯得那麼微不足道。</p>

會計拿出了賬本,“臘月、正月,還現在這二月,三個月的交流會預算是五十七貫又三百文足。但前日,張九和李殊那邊有成都府和秦州的會友過府造訪,又分彆申請追加了兩貫又三百文和五貫的撥款,如果這個月不再追加的話,那就是六十四貫六百文足。”</p>

“交流的什麼?”韓鉦脫口問道,“住在會所這裡,住宿都不要錢的,幾天吃吃喝喝而已,怎麼就要去了七貫了?”</p>

鞏州這邊雖是富戶遍地,但花銷卻並不高,不去秦樓楚館,不點那些山珍海味,十幾個人一頓酒肉下來,就算吃撐得吐了,還要不了兩百文。</p>

副會長道:“張九我記得是第一次申請。但李殊……他上個季度也申請了四貫的追加吧?”</p>

會計點頭:“說是京兆府的會友過來交流。”他抽出一張紙條,“去年一年,總計十貫又五百八十文足。”</p>

副會長問:“他的額度是十二貫吧?”</p>

“是的。”會計道。</p>

副會長幽幽感歎,“卡得還真準。”</p>

因為格物研究需要與更多人相互交流成果,正式會員每年有固定一貫錢的交流費,而且還可以一定額度的追加。這個追加額度是按照之前三年發表的論文數來計算的,如果沒有,額度就隻有五貫。李殊這幾年發表了兩篇論文,所以額度比其他會員都要多一些。</p>

不過大部分會員,很少動用他們的追加額度,就那麼幾貫錢,相比起實在太少了一點。像李殊這樣卡著額度來要點小錢,還真是很少見。不說彆的,麵子上丟不起。</p>

韓鉦道,“他的資助人是何博士吧。”</p>

何博士算是熙河路上的大資助人,是王厚的妻弟,幫王厚管著他的產業,在王家產業裡麵也分了股。身家不差,但眼力說不上好,資助了許多人,最後隻有李殊等一兩個人出來,是有名的冤大頭。但給錢的確大方,像李殊這樣的研究者,每年少說也能拿到上千貫。</p>

副會長點頭,“論資助,鞏州這邊應該是數一數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