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學中，還有一些學生，是得到了路分都監或是路中判官以上文臣舉薦，免試入學。</p>

但如今，越來越多的武學生是從軍中出身，武學內部已經分成了戰術、參謀兩科。</p>

原本在世人眼中的武學生，是習文不成，隻得從軍，終究還能算是士人，至少是半個士人。但隨著武學學生的成分轉變，在世人看過來，那就是赤佬。</p>

一人衝地下吐了口痰，恨恨念著：“赤佬！赤佬！這武學不說跟太學比了，就是跟後建的律學、醫學、算學、工學比起來，都像是後娘養的。”</p>

“後娘養的？”另一人笑了起來，“那也好歹還是嫡子，武學分明就是小婢養的，在親爹死後被後娘賣到他人家做奴才，四親不靠。”</p>

“也算好了，好歹得韓相公看重，不是看重，何苦要在新城外給武學劃下那麼大的一塊地？”有人打著圓場。</p>

“那是韓相公看重他的人。”</p>

絕大多數軍中出身的武學生是陝西、河東、河北三地推薦過來的，還有幾個來自兩廣、荊湖和西南。</p>

朝廷新設神機營，覺得京營的軍官不成器，便從關西、河北、以及河東選調有功將校。但這些將校多是目不識丁，而神機營因為要教習火器，演練新戰法，需要一乾頭腦好、能接受新事物的軍官，所以朝廷就設立了戰術課。原來的武學生則被歸入了參謀科。</p>

但兩科的學習科目沒有太多區彆。武學博士、教授都是由中書門下指定，就連教材，在《孫武子》、《司馬法》等兵法之外，還有韓岡這位宰相，組織許多親曆者所撰寫的近些年來曆次大戰的戰記，對照沙盤進行推演，還有製圖、識圖的訓練。除此之外，就是重中之重的火器戰法。</p>

論起操。弄火炮、火。槍的水平，如張吉這等參謀科的武學生，也都能算是一等一了。</p>

從這個角度來說，宰相們的確對武學很重視——畢竟也能算是一支武力，把武學中的守軍和武庫都算進來，就是一個精銳的神機營指揮了。</p>

不過張吉可不覺得，朝廷會調動武學生組成一個指揮上戰場。</p>

一群人正抱怨，突然有一人變了臉色，示意其他人安靜下來。</p>

“怎麼了？”</p>

剛剛把話問出口，但張吉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p>

張吉身在武學，天天都要操練，馬蹄聲和甲胄的碰撞聲絕不會聽錯。</p>

他猛地起身，推開了窗戶。</p>

幾個同學擠在窗戶口向外麵望去。</p>

裡許之遙的一處廂坊，紅光映照，亮如白晝。</p>

“那裡不是……”</p>

張吉話剛出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p>

身邊有人低聲道：“那些宗室上躥下跳，肯定是惹火了相公。”</p>

“相公今日召集議政，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件事？”有人問道。</p>

“不是說為了議會嗎？”</p>

張吉道：“兵不厭詐。”</p>

“到底要不要換官家？”有人大著膽子問。</p>

張吉正想說話，忽然頭猛地縮了回來，又狠命的將所有人往後拉回來，“快躲起來。”</p>

“怎麼了，看到誰了？”</p>

有幾個迷迷糊糊，但還有幾個就好像是見了鬼一樣。</p>

張吉臉色變幻，呐呐的吐出了一個名字，“燕太尉。”</p>

燕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燕達過來的方向，那是武成王廟的位置。</p>

“就知道你們在這裡！”</p>

砰的一聲響，門再次被踢開，一人站在門口。</p>

眾人嚇了一跳，慌忙回頭。卻見是本齋的齋長。學中三百餘人，分為十齋，各齋有各齋的齋長，管理齋中日常事務，並與學中師長聯係。</p>

“怎麼了？還沒到晚課的時候吧。”張吉驚訝道。</p>

齋長急急忙忙，“燕太尉剛才來武學，要調所有武學生。”</p>

“才看了燕太尉過去。”</p>

“他下了令就走了，還耽擱什麼，齋裡就你們幾個沒回來了！”齋長火燒火燎的催著。</p>

怎麼會從武學中找人</p>

？</p>

張吉同學幾個腦袋裡都泛著疑問。</p>

更加讓人不解的，是燕達怎麼得到相公們的準許的。</p>

諸學之中，隻有武學並不隸屬國子監管轄，而是被列在中書門下。</p>

沒有宰相的準許，燕達即使貴為太尉，再拿著密院的軍令，也調不動武學生們。</p>

一群學生匆匆結賬下樓，張吉邊走邊問，“做什麼？”</p>

齋長沒好氣的道：“看管人犯。”</p>

看管誰？</p>

張吉想問，卻一道靈光閃過。</p>

是宗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