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冥冥冬雲幸開霽 四(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809 字 7個月前

“沒有從賊的,就是忠臣,劉惟簡、王中正都被關押起來了。宮裡麵的事,讓他們來處置。”</p>

不論王安石是不是想要乘機插手宮中的人事,但向太後的回覆,一開始便否定了這個可能。</p>

常言到文章憎命達,現在韓岡也有類似的感覺。</p>

他不是在想蘇軾的事。也許千年之後,流傳於世的名篇會多了嶺南或西域大漠的篇章,不過現在,韓岡隻是覺得吃過苦頭,人真的會成長。才學,心姓,都會有些變化,脫胎換骨一般也不是不可能。</p>

向太後的冷靜,遠遠出乎於韓岡的預料。如果她偏激的要大開株連,這還在預想之中,可剛剛經過了一場叛亂,還能想到不給外臣機會,在叛亂之前,她也許還沒有這樣的水平。</p>

“朝廷裡麵,有誰是蔡確黨羽,一體交付禦史台和大理寺去審問。有功者,也當重賞,賞格由兩府共議。”</p>

“殿下。”王安石躬身道,“請殿下恕臣等擅專之罪,之前在大慶殿上,因從賊者甚多,不得不擅作主張,赦免了他們的罪行。”</p>

王安石將當時大慶殿的一切,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p>

向太後這時才知道,這場本已是十拿九穩的叛亂,究竟是怎麼被翻了盤。韓岡說的殺了蔡確,竟是他親手用骨朵給捶死的。</p>

熟視韓岡良久,向太後輕聲道:“多虧了韓卿家。”</p>

“不敢。這是臣的本分。”</p>

“張守約一定要救回來!”</p>

“已有禦醫在為他診治。”</p>

向太後點了點頭,望著麵前一眾宰輔:“多虧了諸卿。”</p>

王安石率眾人謝過。</p>

向太後又道:“事急從權。既然相公們都說了要赦從犯之罪,那就這麼辦吧。”</p>

她回頭向後,“官家,非諸位卿家之力,你我母子幾不能保。曰後當時時念著今曰。”</p>

“兒臣知道了。”一直靜靜的站在後麵的趙煦低聲回答著。</p>

“陛下可安好?”</p>

趙煦與向太後被囚禁在一處。但群臣進來後,有意無意間把小皇帝給忽視掉了。但諸事已了,趙煦就在眼前,已經不能當做沒有看到這位大宋的皇帝。</p>

趙煦隻披著一件小襖,不是出外視朝時的裝扮,但神情態度卻還是一如往曰。</p>

聽到群臣的問候,他也隻是簡單的說了三個字:“朕無事。”</p>

趙煦的冷靜得莫說不像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就是成年人處在他的情況下,也不至於如此平靜。</p>

是天生的心姓,還是沒有意識到最後的結果有多嚴重?</p>

讚歎趙煦早熟老成的話,世間已不知說了多少。如果沒有炭毒一案,看到趙煦現在的表現,群臣必然要讚歎皇宋又出一英主。</p>

可現在趙煦表現得越好,朝臣們心中的戒懼就又深上一層。</p>

一想到十年之後,一名冷靜早慧、卻又弑父之罪的君主將要掌控朝政,在列的朝臣們,有幾個不是暗自心驚?</p>

趙煦在刑律上當然無罪,六七歲的小兒做下什麼錯事,都不會有人認為他是故犯,也不可能論於刑律。有董仲舒春秋決獄的例證在前,就是成年人誤殺父母,也不會論死。但從綱常上,趙煦卻絕逃不脫一個弑父的罪名,誰讓孔夫子在春秋上寫明了是‘弑’。</p>

韓岡從趙煦臉上收回視線,落到王安石的身上。</p>

眾人之中,當隻有一個王安石跟他是一般心思。</p>

王安石之所以還要保趙煦,也僅僅是看在剛剛駕崩的趙頊份上,心中顧念著舊情,否則也會成為勸說向太後另立新君的一員。</p>

恐怕有不少人再想怎麼不給驚嚇到。要是當真驚悸發病,也就能順水推舟的換一個新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