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讓絆腳石不再成為絆腳石。</p>

……………………</p>

“賣給糧商？！”</p>

呂惠卿此言一出，頓時滿堂大嘩。雖然有朝規在上，許多官員都忍不住發出低低的驚訝。</p>

禦史中丞鄧綰霍然起立，從他位於殿門後的小交椅上站起來，惡狠狠地一掃殿中，“君前何敢喧嘩！？當知失儀之罪！”</p>

也隻有繩糾百官的禦史可以在朝會上大聲插話，彈壓眾官。</p>

禦史台長一怒之威，殿上頓時安靜了下來。但人們心中的疑惑卻難以消弭。</p>

隻聽呂惠卿繼續說道：“如今百姓欲購官糧，隻有幾處可去，往往要自朝至晚，方能買到一鬥。如此糧價如何能降。所以以微臣之見，不如命市易務將新近上運的綱糧以七十文一鬥賣與糧商。而將東京內外的米價一律定為八十文一鬥。此十文的差彆，便是給付糧商的代售之費。”</p>

這是妥協！這是退讓！</p>

聽到呂惠卿的一番建議之後，每一位大臣都是如此在想。看到沒辦法將糧價打壓下去，王安石為保權位，便去賣好那些殲商！</p>

一鬥讓利十文，一石就讓利百文，每天的一萬五千石那就是一千五百貫，如果持續兩個月差不多接近十萬貫。王安石授意呂惠卿將十萬貫全送給糧商，拿著朝廷的錢財來買下這一乾與宗室勾結的殲商不再發難！</p>

立刻就有人站出來，“坐視殲商盤剝百姓而不製，反與其同流合汙。此乃殲邪之舉！”</p>

就連馮京一時間也疑惑起來，‘王安石這是要跟糧商們媾和？！’</p>

‘此乃與虎謀皮！’吳充暗自搖頭，不意王安石如此不智。十萬貫爭如百萬貫？恐怕糧食落到那些殲商手中，就由不得王安石來做主了。</p>

但他們將視線投往站在最前麵的王安石身上，嚴肅沉重的一如既往。原本的判斷卻漸漸動搖，這根本不符合王安石的為人！</p>

忽然他們心中閃過一絲明悟：‘難道……’</p>

……………………</p>

聽韓岡說完，一陣靜默之後，魏平真突然歎道：“王相公和正言的這一番謀劃，甚有深意啊！”</p>

遊醇和方興都點著頭，完全同意魏平真的說法。幾個月的相處，使得三人已經了解韓岡的脾姓，知道他絕不會向糧商們低頭服輸。具體會怎麼做，他們其實已經可以猜測得出來了。</p>

韓岡笑道：“如此作為，也隻是為了四個字而已。”</p>

遊醇立刻問道：“可是仁至義儘？”</p>

“是欲取先與吧？”方興說道。</p>

魏平真沉聲道：“乃是驕兵之計。”</p>

韓岡嗬嗬笑了兩聲，卻不正麵回答誰對誰錯，“很快答案就會揭曉，三位還是拭目以待吧！不管怎麼說，既然那一乾糧商挑起了戰爭，就隻有你死我活一個結果。”</p>

韓岡雖然語帶笑意，但說得內容卻讓魏平真三人仿佛有一陣寒流來襲。</p>

——韓岡竟然將糧價之爭定義為戰爭！</p>

韓岡在這次反擊的計劃中，所起的作用絕對不小。他說的話，基本上就可以說是王安石的意思。既然是戰爭，那就如韓岡方才所言，結果隻有你死我活！這代表著王安石，絕不會對糧商們寬縱半分。</p>

天色將晚，韓岡送了魏平真三人離開，又回到花廳中坐下。他們的回答其實都沾邊，但隻是對所用手段的評價，並沒有說到本質。</p>

寧靜的花廳中，火盆內的木炭燃著幽藍的火光。偶爾有木炭在火中劈啪一聲，除此之外再無雜音，隻有韓岡的聲音低低：“其實裹挾民意更恰當一點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