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我將用另一種方式完成誓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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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我將用另一種方式完成誓言

他從大門走向王座,大臣們兩側分開,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公爵站在紅毯之上,望著王座上麵的男人,說:“我還沒同意你北伐,塔格瑟斯二世!”

他真是絲毫不留情麵。

國王麵露慍色,說道:“我的弟弟,我做決定,不需要你的認可。”

納什魯特公爵不卑不亢的說道:“但你需要人民的認可,陛下。”

大廳沉默,群臣也鴉雀無聲,在遠處觀望著這場國王與公爵的對峙。過了好一陣子,國王問他:“難道高原人的人民們不希望複仇嗎?”

納什魯特說:“想,但現在不是時候。”

隨後納什魯特行了一禮,大聲說道:“我在此立下諫言,若陛下北伐,後方必定叛亂!”

“荒唐!”塔格瑟斯勃然大怒,說道:“是誰敢這樣做?是哪一個封臣,哪一個領主?他若膽敢叛亂,我必將他處以極刑!”

“不是封臣,也不是領主,而是吃不飽飯的人民!”納什魯特大聲說道,“您這些年不是在前線、就是在首都、要麼就是在神廟裡,卻從未到人民的土地上看看!您上一次踏上田埂是什麼時候?上一次騎馬在草原上呢?上一次探訪鄉村又是什麼時候了?您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的人民在過什麼日子!”

“不可能!我打敗了神棍騙子,驅逐了惡魔,平息了蠻族的叛亂,殺光了背叛我的封臣!我的人民怎麼還會吃不上飯?”

“我的陛下!這些事情隻能加固您的統治,卻無法讓人民的生活變得富足!”

他們越說越激動,大臣們再度恐懼的後退,侍衛們都將手按在了劍柄上。布蘭德見過他們爭吵,倒也不見怪,隻是,他們從未這樣在大庭廣眾下爭論。

國王陛下激動的說道:“可是太陽神已經下達神諭!神諭就是絕對的!”

納什魯特公爵也惱了,他咒罵道:“去他媽的神諭!如果那狗日的太陽神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那他早乾什麼去了?我詛咒他!”

此話一出,大廳之中一片駭然,人們沉默乃至窒息,空氣也都隨之凝固,人們看到國王臉色鐵青,看到他表情抽搐,血管凸起。塔格瑟斯也意識到了自己說得太過分了,但他卻也沒有悔改的意思,他說:“我說的都是事實,請您自行定奪吧!”

“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我不殺你。”國王陛下抬起手指,指著門外,“滾!不要在踏足這神聖的土地,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你這褻瀆神靈之人!”

納什魯特大聲說道:“好啊,我現在就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去,永世都不再踏足皇城!可是,若我所說的事情發生了,你到時候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國王臉色一變,突然獰笑著說道:“不!若是發生了,我就命令你去鎮壓叛亂。”

年輕的公爵勃然大怒,說:“不可能!”

“我命令你去鎮壓叛亂!”國王再次重複道,“這是你的職責!”

納什魯特說道:“你讓我去用寒鐵製成的寶劍,屠殺那些手無寸鐵、或者拿著糞叉、鏟子和鋤頭的饑民嗎?這是什麼職責!”

國王大聲說道:“封臣為國王保疆衛土乃是天職!難道你要拒絕自己最神聖的職責嗎?納什魯特,你們家族發誓為王國而戰,難道你背棄家族的誓言?”

對那時候的高原人來說,背棄家族的誓言就相當於放棄尊嚴、放棄榮譽、放棄一切權力,就會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納什魯特聽到此話,麵如死灰,他也隻能低下頭來,說道:“是,是!我會履行我的誓言。”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次,兩個人都沒有再流淚。

……

故事講到這裡,聽眾們心中都百感交集。蒂維絲不禁感歎說:“原來我祖先從那時候起就是個英雄。”

聽了這話,布蘭德搖了搖頭,眼神中有種複雜的情緒,說:“不,恰恰相反,那時候的納什魯特,是個被人唾棄的混蛋。”

蒂維絲問他說:“他為人民說話,怎麼會是混蛋?”

布蘭德說:“因為陛下的北伐成功了。”

“啊?”

布蘭德抽了一口卷煙,緩緩說道:

“這次北伐,出乎意料的順利,奪下了魔族的‘深淵之城’,還斬殺了他們三位將軍。至少在我看來,那是國王陛下最接近戰爭勝利的一次。”

“而納什魯特卻背棄了自己的誓言。”

“暴亂發生之後,納什魯特沒能抵禦住暴民的進攻,他反而自立為王,在後方聯合暴民發起了更大規模的叛亂……”

……

納什魯特叛亂的消息和快就傳到了國王的耳朵裡。國王陛下聽了之後驚怒不已,他立刻召開了軍事會議,說要嚴懲這些叛徒,平息後方的叛亂。然而國王陛下卻發現自己已經拿不出什麼兵馬——他全部的力量都押在前線了,後方真的是一點人都拿不出來了。

街道上幾乎沒有健全的成年男子,軍營裡也幾乎沒有士兵,國庫裡看不到一枚金幣、隻有賬單,糧倉裡隻剩下老鼠的乾屍……唯一剩下的一點軍隊,就是守護皇城的禦林軍了。

而且皇城之中也沒有將領可用。

於是,國王陛下找到了布蘭德,對他說道:“我最忠誠的騎士,我要你率領兵馬,前往南方中土平叛。”

布蘭德聽到這話心中焦急,說:“我要守護您的安危!我走了,誰來保護您呢?”

“你先要守護國家的安危,然後才是我的!”國王又一次說出了那句話。

“布蘭德,除了你以外,我身邊已經沒有可靠的人了!你必須去,必須!”

布蘭德隻得服從,問道:“我有多少兵馬,什麼時候出發?”

“三千兵馬,越快越好。”

布蘭德大驚,問道:“三千人?三千人怎麼去平叛啊!那公爵麾下至少也有三萬人吧?”

“你儘管去,一定能成。”國王陛下說道,“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那時候國王剛剛在前線取得了傲人的戰果,他表現出的判斷力、智慧、謀略都堪稱天神下凡,因此,他說出來的話此時堪比真理,布蘭德也就相信了。

於是布蘭德帶著三千人前往南方,平息叛亂。這三千人都是皇城禁衛軍,說是精銳,但實際上久疏戰陣,戰鬥力並不強,布蘭德心中很沒有底氣。他心想:敵人的大軍肯定嚴陣以待,等著我去送死了,也罷,若是那樣,我也就隻能用生命捍衛榮譽了。

然而到了中土之後,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烈日高懸,赤地千裡,廖無人煙。

可怕的烈日炙烤著這片荒蕪的土地,到處一片黃紅色,乾涸龜裂的土壤上毫無生機。偶爾途經的微風夾雜著灼熱的溫度,掠過這無邊的荒原。土地開裂的深溝邊堆積著飛塵,中間偶爾露出些許灰白的岩石與骨骸。遠處鷹隼盤旋,悲鳴著尋找獵物。一些零星的矮樹枝椏扭曲著,葉子早已凋零。樹乾表麵龜裂,仿佛在這烈日炙烤下也隨時會折斷。他看不到行人、看不到綠色、看不到一滴水。

這還是那個肥沃的中土平原嗎?

中土平原是高原人王朝的糧倉,是最主要的產量地。布蘭德小時候曾經在中土度過了一個快樂童年,他記得那一望無垠的平原,記得那金黃的莊稼隨風起伏如同波濤。記得田埂間那一片片綠油油;他夢中時而回蕩著農人的歡聲笑語,還能嗅到空氣中彌漫著麥芽的香氣。他記得村落孩子們追逐玩耍,嬰兒吮//吸母親的乳//汁,煙囪裡嫋嫋青煙,散發著飯菜的芬芳。村民們麵帶紅潤,開懷暢飲……道路兩旁,高大的楊樹隨風搖曳生姿。田野間。牛羊成群悠然吃草,一派和諧祥和。

當夢中的景象和現實衝突的時候,布蘭德一時間有種錯愕感,他不知道哪個是真實,哪個才是夢境了。

雖然納什魯特早就報告說這裡出現了嚴重的旱災和饑荒,但朝廷並未重視,還以為是他為了阻撓北伐而故意誇大其詞。

“這是哪裡?”布蘭德問旁邊的人,“哪個村,哪條路,哪片地?”

有人拿著地圖說道:“白羊村,菜油道,派爾男爵領地。”

“放屁!”布蘭德大怒道,“我還在白羊村住過呢!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人先是一驚,旋即拿過地圖左看右看,然後一臉冤枉的說道:“真是白羊村,您看遠方的蘇爾拉斯山還在呢!”

布蘭德說:“白羊村怎麼會荒成這樣?”

那士兵低聲道:“或許是因為乾旱?”

布蘭德臉色一黑,說:“再怎麼乾旱,也不至於旱成這個樣子——田呢?田在哪裡呢?”

“您看,田就在那邊!”

布蘭德讓士兵們在一處小山丘的陰影下暫時休息,自己帶了幾個人,騎馬前往白羊村的田野。

“天呐!”他驚呼出來,“怎麼會這樣?”

他登上田埂,剛踩下去的那一刻,腳下土壤就碎裂成渣子,他差點摔倒在地。

烈日高懸,曾經綠油油的田野現在毫無生機,土地龜裂開深深的溝壑,間或暴露出塊塊岩石,沙塵隨風飄揚。萎黃的雜草散落其間,在炙熱中掙紮。農田的溝渠早已乾涸成沙土,堆滿了灰塵。池塘牲畜的飲用水也消失殆儘,隻剩死水淤泥。零星枯樹傲立其間,葉子早已飄落一空。田埂上長著枯黃的草莖,缺水導致田埂上布滿裂紋,田埂邊的溝渠早已乾涸,塵土隨風而起,偶爾還殘留著些許綠色油脂的痕跡。烈日曬得溝壁開始龜裂剝落,稍有碰觸就坍塌下去。

布蘭德看著眼前的景象無比驚恐——這裡竟然看不見任何農作物,看不到半點綠色。這就說明,種子根本就沒有在這片土地上發芽,這乾旱可能持續很久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河呢?翠鳥河呢?”他問道。

“翠鳥河在這邊。”有個士兵說。

布蘭德策馬向前,朝著那條記憶中的河流跑去,然而,他卻沒有看到河,隻看到了一條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