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言語含笑,阿白似是非常高興,豎瞳都快彎成圓瞳了,腦袋上的鹿角一點一點地。
蘇音伸出手,輕輕在他的角上拍了拍。
現在她越看這孩子便越覺醜萌醜萌地,很可愛。
阿白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伸手拉拉蘇音的衣袖,轉頭指著西麵,張開嘴努力了許久,方才蹦出了一個字:
“家。”
蘇音已然漸漸跟上了他的思路,便笑問:“你是說你的家就在那邊?”
“嗷。”小白眼瞳圓圓,扭頭拽著蘇音就往那個方向走,似是根本沒考慮過她會拒絕,頭上兩隻鹿角晃悠來、晃悠去,背影裏透著股子雀躍。
蘇音哪裏還忍得心下說出個“不”字?
這分明就是個孤單了許久的小孩兒終於找到玩伴,開心得都快瘋了的樣子,你教她怎麽拒絕嘛。
於是,蘇音一手牽著小白,一手托著棺材,身後還跟著頭倔驢子,一行人(妖、獸、屍)轉出路口,徑向西邊行去。
約半個小時後,他們便來到了浮翠山北麓的山腳。
望著那漫山深深淺淺的綠,蘇音不禁又想起了那兩天一夜的糟心之旅,一時間滿嘴發苦。
她後悔跟著小白過來了。
方才她一時心軟,卻是忘記了,蛇這種生物,天生就很喜歡潮濕陰寒,而這附近也唯有浮翠山符合他的習性。
難道說還要二度進山,享受那熱帶雨林一般令人窒息的環境?
蘇音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腦海中已經呈現出諸如陰森恐怖的洞窟、滴水的鐘乳石、長滿青苔的石壁以及滿地小動物白骨的畫麵了。
隨後,她的右手便陡然一沉。
原本她單手舉著也毫不費力的棺材,一瞬間竟變得極重。
蘇音再也托不住它,手一滑,“砰!”,棺材重重落地,可奇異的是,並未揚起地上的灰塵。
蘇音垂下眼眸,腳下綠草如茵,徐徐鋪向天際,遠處青峰隱隱,流雲舒卷,近處的短坡則如一道碧浪,星星點點的野花便是飛濺的浪花,路躍動著、盛開著,灑向極遠的地方。
然而,此刻的蘇音卻來不及為這爽然的風景而讚嘆。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腳下的棺材吸引了過去。
那隻巨棺,竟開啟了一道縫隙。
蘇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棺材居然自己開了?
怎麽可能?
她記得這棺材上有著很強的禁製,就連她的天元真靈也無法破解,更遑論普通的鐵斧、砍刀和石頭了。
別問蘇音為什麽知道的如此清楚,問就是本宮從來沒想要強行開棺。
總之,這看似很重、提起來卻幾乎無甚分量的古怪棺木,魔物雙強,就算一座山壓下去,也壓不壞它。
可此際,它卻自己啟開了一條縫,且這道縫隙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一種難以形容的絕強威壓,自棺木中散發了出來。
蘇音的瞳孔立時一縮。
那位大能?!
她曾在宋寶兒的身上,感知過與此相同的氣息,雖然那過程極短,但那鋪天蓋地的強大氣勢,卻深深的刻進蘇音的腦海,難以磨滅。
“師……父……”
身旁響起一道哽咽的語聲。
蘇音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絕美的麵容。
阿白……變樣了。
他的臉上再沒了細麟,亦不複蛇麵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人類的臉。
蒼白細膩的皮膚、挺秀的鼻梁、精致的嘴唇,水藍豎瞳變成了澄淨如海的海藍色眼眸。
那是比陽光下的愛琴海還要純淨的顏色,藍得讓人心碎。
剎那間,蘇音生出了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將這個精致絕美的人兒裝進口袋裏,帶回家去、據為己有。
誠然,她確實是個顏控,她並不否認,但她卻絕不承認自己現在是在發花癡。
開玩笑,她混的圈子美男成把抓好不好?
更可況,在穿越過來之前,她可是才見識過人類美男的極致——程北郭,以及仙靈類美男的極致——韶華。
有他倆打底,她這眼界如今可高了。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蘇音此刻的心情,大約相當於二次元深度中毒者看見了絕版超豪華頂級大師遺作手辦。
就很想抱回家一個人玩兒。
恍神了足有三秒鐘,蘇音方才醒過神來。
“師……父……”
剔透的眼淚滑過眼角,阿白的那雙藍眸,像是下著雨的海。
他看著棺蓋已然完全啟開的棺木,兩隻手來回在眼睛上抹著,眼淚卻越來越洶湧。
他抬起頭,淚汪汪的眼睛看向蘇音,複又指著遠處的那麵矮坡,抽泣著道:
“墳。”
蘇音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那矮坡之後,隱約露出了一角朱漆飛簷,很像是這個時空專門用來呈放墓碑的碑亭。
這才是謎題的答案麽?
那位大能煉製時髓、救下宋寶兒,為的不過是請托她給蘇音帶一句話:
“快去洪波江救我徒兒。”
阿白,便是他的徒兒。